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池早用它们捏出好奇探究的表情,黑溜溜的眼珠子一转,嘴角牵起,勾出来的笑容和眼神,就好像染着春风、携着春雷,先是温柔抚过人面,接着震麻了人的神经。
有尚必宁几乎忘了周围人在干什么,他过了一会儿才找回呼吸。
池早已经领着自己的队员列队站在台上。他是队长,明明自己好奇心重得要命,还得先端好队长的模样,安排队员们站位,然后整齐鞠躬问好。
尚必宁看笑了。
池早从鞠躬中再直起身的时候,目光不经意往上扫了一下,瞥到了他。他们对视了。池早的眼神飞快地闪过一丝什么。然而他还来不及分辨,池早又拉着队友选座入座了。
“要和他出道”,念头就这样飞入脑海中。
它从那时候开始被压在心里,在往后四个月的比赛中,反复支配他的选择和举动。尤其是不久后池早先主动给他递来的好意,最为助长这个念头疯长,长成遮天蔽日的大树。
他有轻微的幽闭恐惧,不太严重,但如果空间太小太黑,反应还是相当明显。比赛期间,所有练习生住在一栋楼里,大家在节目录制之外常常一起玩些游戏。男生都喜欢大胆刺激的,设置黑灯瞎火环节是常事。
他第一次在游戏中被独自留在狭小的楼梯间里时,有些失措了。无法控制的恐惧感和随之而来的生理性痛苦,让他差点呼救。
楼梯间的门就在他崩溃的前一秒被推开,他听到池早温柔的气声。
池早说:“宁宁,我过来陪你。我还偷偷带了手机,有光了,别怕。”
池早挤进来,划开手机屏幕,黑暗中立即有了救命的光芒。尚必宁抬起头,看向池早,然后看到一双此生都没见过第二次的干净的眼睛。又温暖,又甜蜜。那才是真正的光。
后来他们谈起恋爱,池早问过他什么时候动的心,他总是不说,或者随便挑个池早的高光时刻来作答。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敢说实话。
那天晚上,池早先动了手,可他先动了心。
第五章
傅顾溪朝尚必宁用力丢了一个抱枕,正砸在他胸口上,将他砸回了神。
傅顾溪仍怒目瞪着他:“说话啊!”
尚必宁脑海中的手机光芒灭下去,望向傅顾溪,说了句自己都觉得扯淡的话:“两个人相爱,不一定要在一起。就算离婚了分开了,我还是爱池早的。我相信,他也是。”
傅顾溪“呸”了一声,说:“你背台词呢?说人话!”
尚必宁说:“我说的是心里话啊。”
傅顾溪说:“你就算把问题归到聚少离多没意思了我都信,在这里唱什么傻X高调,演红剧把脑子演傻了?”
尚必宁去年拿了部主旋律电视剧,演个根正苗红的栋梁青年。托他的福,傅顾溪看过剧本,对这个角色颇有微词,认为其是个空口革命光说不练的水货。现在傅顾溪用这个角色啐他,他想想,竟也觉得挺合适,不说话了。
傅顾溪见他不是发呆,就是满脸沉重,也失去了追根究底的兴趣。说到底离婚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她可以生气蹬脚,却不能插手。事情又不像CP锁了钥匙吞了那么简单。
傅顾溪说:“那你们以后怎么办,你们之间资源共享这么多年了,总要再打交道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这婚离得藕断丝连不干不净,算什么?”
尚必宁说:“工作归工作。”
傅顾溪又“呸”了一声,火上来了,掏出手机划拉几下,把手机屏幕摆在尚必宁面前。他和池早将有一人退演《白虎》的消息已经有营销号放风声了,文案语焉不详含义暧昧,热评各带节奏,楼中楼撕成一片。
傅顾溪说:“这是真的吧?”
尚必宁说:“是。”
傅顾溪说:“既然工作归工作,为什么不能专业点?”
尚必宁没有什么道理能说服傅顾溪,便依旧沉默。
傅顾溪自问自答:“你看,公私分明压根就不可能!我不知道你们离婚的导火索是什么,但我觉得你们离得太潦草了。这么多年事业上互相扶持,工作深深浅浅互相牵扯,这些都算你们自己的事情,厘不清分不开也是你们自己找虐受,我现在想跟你说一件伤及别人的事。”
她的语气沉了几分,尚必宁若有所悟,抬眼望过去,神情严肃。
傅顾溪说:“今年过年,你们都没有回家,电话也是分别打的,我爷爷已经担心了。”
她爷爷就是尚必宁的外公,八十五高龄了。当初尚必宁和池早结婚,家里最难说服的是他,最后同意了,在法律手续上给予帮助最多的,也是他。他一生教书做学问,极少求人帮忙,只有那次为了两个孩子能获得一份法律认可,求助了自己在国外的朋友。
如此慈爱宽容,岂敢辜负。
尚必宁这下是真的说不出话了,耷拉着头,自认理亏的态度比哄傅顾溪时真诚得多。傅顾溪今天气势汹汹地来,活像个一触即爆的气球。现在这个气球泄了四五分,变得有弹性起来。
她收回手机,坐下来苦口婆心替尚必宁追忆了一番往昔。这套追忆,他在CP超话整理贴里都看过,粉丝们对他们这一路进行了深刻的联想补充再创造,将六年分为了三个阶段。
比赛生存战:互生情愫珠胎暗结携手登顶。
合体制糖机:公费谈恋爱没羞没臊狂撒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