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沉默片刻,尚必宁对身边的造型师挥了挥手,把人支走,然后凑近镜头。池早下意识瞪大了眼睛,看到尚必宁有点坏透的笑。
尚必宁说:“怎么了,变得这么害羞?平时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
池早说:“不知道,就是忽然觉得今天不太一样。”
尚必宁说:“你,还是我?”
池早说:“可能都有。”
说完他们都沉默了,是一种都明白又都无从表达的沉默。于是他们这样隔着镜头对视,一起等待,等待某个理所应当,却在此刻的条件下无法得到的时刻。这个时刻无法到来,实在是太令人无奈了。
良久,他们同时开了口:“如果你现在在我身边就好了。”
话音一落,彼此相视一笑。
尚必宁说:“真抱歉,今天你要进组,我没能送你。”
池早说:“对不起,今天是你巡演欧美地区最后一站,我也不在。”
尚必宁说:“等我回去,我会补偿你今天早上想要的。”
池早:“……”
尚必宁看他被撩到,坏透的笑得意死了。
池早恨恨地“哼”了一声,说:“我挂了。”
尚必宁抬起手,食指和中指放在唇上,吻了一下,然后面对镜头,认真地说:“哥哥,我爱你。”
池早乱跳的心像被什么重击了一下,好响,然后落地。那是踏实的感觉。
我也爱你。
池早用嘴型回道。
第二十八章
这是池早第一次参演电影连它什么时候开的机都不知道,合作演员更是进了组才有头绪。他到了《枪与花与骗子》的片场,看到周嘉异,也看到昭达。但不知道他们都是什么时候来的,一时也看不出他们都是什么角色。
周嘉异正在拍着。同一空间的不远处,昭达坐在一张陈旧的沙发上看剧本。后者见到他,目光不冷不热地投来,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这才是他们这两个前队友的真实状态,池早很适应。
一个现场副导演小跑过来,说:“早哥到了,来上妆吧!”
池早点点头,跟他走了,甚至不清楚即将上的戏是哪一场。化妆期间,叶臻不知道从哪里抽了个空进来,拿着剧本翻开某一页,开始跟他说戏。还好他拿到剧本就认真读了,否则还不一定能明白叶臻在说什么。
等叶臻说完,池早问:“我这一场的对手演员是谁?”
叶臻说:“昭达。”
池早做了个“哦”的嘴型——这位前队友演的,是他在戏中早期的绊脚石,按剧本看,也就三五场戏,剪出来不知道有没有五分钟。
妆是少年妆,池早的生活体验效果很不错,这个妆上了脸,再换掉衣服,命运惨白的美丽少年形象就生动逼人了。他松松垮垮踩着人字拖走到镜头前,半长的头发遮到眼睛,视线透过那一缕头发望向自己的对手。
昭达刚刚走入镜头,感受到池早慵懒冰凉的眼神,无端端有点怯。
叶臻捕捉敏锐,从监视器后抬头,对昭达道:“状态不对,再酝酿酝酿找茬儿的感觉。”
昭达转过脸,对叶臻连连点头,然后背过身去垂首默默站了一会儿。大家都等他,他也没浪费多少时间,不久后就示意可以了。摄影和场记都准备就绪,一打板就开始。
这时候的花刚到娱乐城不久,是块干干净净的野生料,剧本中给他的身世定位是“模模糊糊”,似乎是弃儿,又似乎是从哪里逃出的受虐小孩儿。他在这个娱乐城,只为活下去。浑身上下除了美貌,一无是处,却偏偏凭美貌夺走许多风光。
昭达是那个被他对比得最落寞的人,形容轻蔑又凶狠,上来就要动武。手臂扬起,正要落下,池早晃了晃肩,飘似的避开了。
他沉默,懒散,目中像茫然,又像傲慢,总之无人。昭达被激怒了,一巴掌没打到,就接连来第二下,脚也一并招呼过来,嘴里喷出咒骂的台词。池早躲不开,与他打在一起。
这段打斗没有排练,昭达近身欺来想肉搏,池早脸上肌肉微微一抖,筛下一层嫌弃,闪身避让。一击一退,场景中的桌椅杯盏都受牵连,东西乒乒乓乓掉了一地。两个人两种状态,抓狂和冷漠,对比清晰流畅,叶臻让他们打了两三分钟,才叫“卡”。
叶臻道:“打得不错,收拾一下,一会儿再来一条,动作轨迹还是自由发挥。昭达,台词不太行,琢磨琢磨,争取不要用别人给配音。”
这对一个内娱爱豆来说可太难了,同批人里能做到的至今都是凤毛麟角,尚必宁勉强算一个。叶臻这话说完,旁人都对昭达投去略带同情的目光。
昭达本人是什么反应,池早没去看,他把话听了进去,自动自觉自省起来——刚才他没有什么台词可言,都靠脸和肢体,若真要用本人原音,他也发怵得很。
收拾现场的时间里,叶臻不说戏,不理演员,池早就自己看剧本。刚才下了一场的周嘉异窜出来,拉了张小凳子坐在池早身旁,神秘兮兮地凑近他耳边。
周嘉异说:“小心昭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