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画前,滕落秋将准备好的一玻璃瓶液体递给我,我刚拧开盖子,一股刺鼻的气味就散发出来。在场的人纷纷捂住鼻子:“香蕉水?!”
“你要做什么?”画持有者的代理人急了,问滕落秋:“你知道香蕉水浇到油画上是什么结果吗?你要毁了这些画吗?!”
“证据不在画上吗?”区警官也不理解:“要是浇下去,岂不是把重要的证据给破坏了?”
“不用担心”滕落秋安抚他们道:“因为证据藏得深,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你们放心,结果一定会让大家信服。”
高凌从看到香蕉水之后脸色就变了,似乎非常局促不安,但是他又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香蕉水一浇下去,整幅画就毁了,连同证据一起。
滕落秋示意我可以行动了,好吧,要相信自己的感觉,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我退后两步,对准中间的一幅画,将瓶中的液体泼了出去。
五颜六色,随着液体流下,画面一下子斑驳了;贵妇人的脸像被泼了硫酸,红的黑的颜色流淌下来侵蚀她白皙的肌肤,很快变得面目全非,不忍直视。
看到了,我看到了,隐藏在贵妇人眼睛背后的那一双眼睛逐渐露了出来。我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将瓶中的液体不断泼向画面。
十几分钟后,整个空间充满了浓烈刺鼻的气味,我手中的瓶子已经空了。颜料流了一地,怪异的情景出现了,中间的油画,完全变了模样!
一个脸颊瘦削,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端坐画中,正在用深沉的目光打量我们:两鬓斑白但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熨烫得笔挺的领子和袖口。
眉眼之间的神情,像极了一个人——高凌!
“威尼斯的贵妇人怎么会”太过于惊讶地保险公司人员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怎么会变成一幅男人的肖像呢?是我眼花了吗?”
“不是你眼花,也不是魔术”滕落秋冷静地看着面色发白的高凌:“这幅画本来就是在画好的男人肖像上再加了一层,伪装成了威尼斯的贵妇人。”
“香蕉水融掉了表层的颜料,所以露出了下面的画吗?”拍卖行的负责人转向高凌:“他就是你病逝的父亲吗?”在场的人都有些动容了。
“父亲才不是病逝的”高凌咬着下唇,把嘴唇都咬破了,双手紧紧握拳,指甲深深陷入肉中,因为情绪激动得全身都在微微发抖:“如果不是画被偷走,父亲就不会一病不起,如果不是画被偷走后,那些债主们整天上门讨债,父亲就不会走得那么快!”
“我的父亲是被逼死的,是被那些开口闭口艺术,眼里却只有钱的混蛋逼死的!父亲的死是他们一手造成的!他们比偷画的小偷可恶一千倍!一万倍!所以我要代替父亲诅咒他们!报复他们!让父亲亲眼看到他们家财散尽、家破人亡!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高凌先是呵呵几声怪笑,接着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房间里,尖锐刺耳。
在男人严肃拘谨的肖像画上,覆盖上了妇女柔和微笑的肖像,这是除了油画无法做到的。在崇拜与敬仰,失去与悲伤,痛苦与挣扎,绝望与憎恨的色彩交织下,诞生出了一幅幅仇恨的复制品。画中主人公嘴角尚未褪尽的色彩,仿佛在回应高凌的笑声……
画的背后,是一个如此悲伤的故事,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待他笑完,滕落秋开口:“同情归同情,现在以涉嫌造假罪和交易欺诈罪将你逮捕”随即进来几个警察,给高凌戴上手铐带出了房间。
☆、真坏人
高凌被带走了,滕落秋对房间里的其他人说道:“辛苦大家来一趟,请大家配合一下,到小房间做一下简单的笔录。”
事情解决,但我一点都不开心。第一次使用阴阳眼,没想到揭开名画背后一段悲伤的故事,果然阴阳眼不尽是个好东西。
“你知道”当房间里只剩下我和滕落秋的时候,他用鹰一般锐利的眼睛,第一次像盯犯人一样盯住我问:“我为什么要你浇香蕉水吗?”
“哈?”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滕局长的眼神太可怕了,他以前从没盯过我,难道是他知道了小纸条是我写的?!
我心虚极了,摇了摇头,不敢多说话。
“因为正常情况,香蕉水浇下去的话,画在上面的威尼斯的贵妇人和画在下面的肖像是不会分离的”滕落秋说:“两幅画会一起被毁。”
“但是你却做到了”滕落秋没打算给我机会说话了,自顾自说了:“将上面的画溶掉,保留了下面的画,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继续摇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滕落秋:“因为你的净化能力分离了画的感情(他提到了净化?!),将充满仇恨的威尼斯贵妇人的色彩溶掉了,保留了充满爱意和思念的男人肖像。高凌在画这两幅画的时候倾注了两种完全不同的感情,而将它们分离,成为找出证据的关键。”
“你的天魂刚刚觉醒(什么?!他说天魂了?!)能做到这种程度算不错了”滕落秋望着我,露出一脸担忧:“我来之前听说是比较乐天的类型,没想到愚钝至此,确实出乎我的意料,若不加紧调/教,只恐暴殄了天物。”调/教?愚钝?我吗?
“听不明白吗?”滕局长的手摸上我的脸,我本能地想躲开,但是居然动不了:“小辟邪,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导师了,好好努力不要哭鼻子吧。”
纳尼?!他叫我“小辟邪”?!他知道我的身份?!可是、可是滕落秋的气场很普通啊,跟一般人一样啊,他不是圈里的人吧?!
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一样,滕落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如果你到现在还不会隐藏气场,散发着圣光到处走的话,邪物早就跑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