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浮睡着了,梁冰轻轻带上门想让家里阿姨给他和爸爸做点醒酒汤,才走到二层走廊就听见三楼书房传来争吵声。
竟然是父亲和陆遥!梁冰放轻脚步走上去,在拐角处侧身隐蔽,他以为在警校里学的东西永无用武之地,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儿用上了。
“你还有脸回来?”陆西丰喝了点酒,说话很是难听。
“爸,祝您生日快乐。”陆遥还是恭恭敬敬的,一副孝顺儿子样儿,顺便送上自己的生日礼物,一个有点年份的景德镇笔洗。
陆西丰大手一挥,笔洗砸在墙上应声而碎,碎瓷片散了一地,像是破裂的亲情,再难弥合。
陆遥脸色发白,薄薄的眼皮和挺翘的鼻尖瞬间染上了红色,攥着的拳头骨节都泛着用力忍耐的青白。
“又在那儿演戏呢是吧。”陆西丰面色冷峻的嘲讽。
“我只想给你过个生日……回家过个元宵节,这也不行吗?”陆遥咬着牙忍着泪,一字一句的说。小远回来了,他不奢求谁的原谅,只是想回来过一个团圆节。
“你当初把小远扔掉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今天。”
“你当初把小远扔掉……”这半句话就像一发炮弹,直接在梁冰的脑子里炸开了,烟尘四起。之后,父亲再跟陆遥说了什么他一句也听不见,耳朵里只剩下两个字在轰鸣,“扔掉、扔掉……”
听到父亲的脚步声,梁冰才回过神来,躲进最近的客房。原来他并不是走失,而是被遗弃。遗弃他的人,正是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里的哥哥——陆遥。陆遥玩弄他,不认他,也只是让陆遥在他心里完美的形象一点一点的模糊,直到今天,那个形象才被“扔掉”这两个字击得粉碎。
听到沉重迟滞的脚步声,梁冰猛的推开门,一把掐住了陆遥的脖子。
“小远……咳咳,你干嘛……你、你松开我。”陆遥的声音微弱得只剩气流,不住的因为氧气不足而咳嗽。他怎么也没想到梁冰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你问我?”梁冰冷冷道。手上劲儿一点没松,血管筋脉都鼓了起来。。
“呵呵……呵呵,原来你是刚刚才知道啊。”陆遥喘不过气呵斥呵斥的笑着,仿佛在嘲笑梁冰。
“你什么意思?”
“陈浮……陈浮早就知道了……他没告诉你?”陆遥今天原本是想来道歉的,但是陆西丰和梁冰接连不断的精神和肉体打击,让他再说不出那些话。他是刺猬,受到攻击本能就是要保护自己,然后反击回去。什么话伤梁冰最深,他说什么。
“……”陈浮早就知道?梁冰怎么也没想到陈浮会有事隐瞒他,骗他。
“哈哈……咳咳,哈哈……”陆遥兀自笑着,表情因为缺氧而显得狰狞。“没告诉你是对的……咳咳,因为比起你他更爱我……你不过、你不过是我的替身。”
打蛇打七寸,扎人要往心窝子扎。
“拙劣的挑拨。”梁冰努力稳住声音,却压抑不住声音里的低沉和沙哑,手不自觉地加大了力气。
“咳咳……陈浮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呢?他、他有过几个男人、女人……你、知道吗?”陆遥面色通红,却被扼住咽喉要害无法摆脱,只能拼命的仰头多争取一点呼吸。“再、再告诉你一件事……呵呵,你的养母……其实是我的妈妈……你从小到大都……都只是我的、替身而已……”
梁冰的手青筋暴起,直接捏得陆遥说不出话来,只能徒劳的用无力的双手掰着他的五指。
原来我的妈妈是陆遥的母亲,原来我从未得到他一点爱。还有陈浮……想起陈浮,梁冰恍惚了一下,慢慢松开了手。
他低头看着蹲在墙边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的陆遥,哑着声音说:“今天我不杀你,是因为我是警察。但从今往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仿佛被抽掉了所有力气,梁冰扶着走廊墙壁一点一点往自己的房间挪动,脚软得仿佛陷进棉花云彩里,刚才杀人般的气势荡然无存。
“小远,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陆西丰关切的问,眼神满是慈爱和担忧。
“刚才酒喝急了,没事。”梁冰调动面部肌肉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继续说,“爸,陈浮喝多了,我先扛他回去了。”
知子莫若父,陆西丰知道小远心里有事,但是他不是当年缠着自己的4岁小孩子了。虽然舍不得,但是陆西丰还是同意了,毕竟小情侣总跟长辈待一块儿也不方便。
“爸,生日快乐。”
回到房间,陈浮还躺在他的床上睡得四仰八叉。梁冰坐在陈浮身边,伸手摸了摸他因为出汗而微微晕湿的头发。
“陈哥。”梁冰轻轻唤了一声。
陈浮皱着眉头,继续自己的小呼噜。
“陈浮。”梁冰贴着他的耳朵,清爽的气息带着热乎气儿扑到他脸上。
“嗯?”陈浮睁开眼睛,眼前的梁冰是他从未见过的表情。“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眼屎啊。”陈浮摸着脸笑着说。
“没有,就看看你。”梁冰还在用一种探究的表情看他。
“看够了咱就回家。”
“嗯。”
回到两个人的家,刚刚在车里紧绷着的空气才有了一丝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