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离开在2004年,是他发现你居然在杀人,那时他不过是下级公司的职员,没有机会接触到集团的核心机密;
第二次离开是在2007年,他被你调回总部做到副总裁,那时他应该在你有意无意地允许下,介入到集团的核心业务,也就是黑色交易中,这导致他第二次对你信心崩溃,选择离开;
第三次离开是在2010年,这时他的职务已经是执行副总,他不仅了解集团的全部业务,同时他可以跨业务推动一些架构变革。
我想,那时东方泽一定梦想着帮你改变这只邪恶的黑孔雀,所以在那时他就有了这样变黑为白的设想,我想他一定兴高采烈地去跟你沟通,结果当然是被你断然否决,这导致绝望的他第三次出走。
当然,还是没能逃出你的手掌心。
此前我一直想不明白,东方泽为什么这样小心谨慎地瞒着我,千方百计地不要让我知道?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直到把他的三次离开串在一起我才想明白。
他的正直既然让他无法接纳一个可以为了利益杀人越货的你,更无法接受一个为了利益可以组织长期黑色交易的孔雀集团。
而他之所以瞒着我,是怕我也同他一样,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接受这个如此肮脏的商业帝国,他怕我也像他当年那样在得知真相后愤而离去,而他自认为他有责任在你不在的时候,保证这个产业能顺利交到我手上。
所以,你对他的评语太深刻:他的确正真得近乎天真。
他一定无法想象,我们秦家的男人对黑暗和邪恶有着怎样的忍耐力,甚至创造力。
不过,说来可悲,现在我能留在他身边,恰恰是因为他这份盲目的信任。所以,他不想我知道的,我一定‘不要’知道,这样在他面前,我才是安全的。
我一直不想与你交手,从小时候你抛弃我母亲我就知道你不过是一个杂碎,我可以照顾我母亲,我们不需要你,所以三十年来我对你从来没有任何兴趣。
你出事后发来文件让我接手这个烂摊子,你都没有一句提到我母亲、表现出你一点点人性,这也是我母亲至今拒绝跟我一起来华城的原因,所以,我对你现在的样子不会有一丝的同情。
来华城之后,我不想探究孔雀集团过去的秘密,因为我对你不感兴趣,无论你有多成功、多阴险、多黑暗,我都没兴趣知道。
但是,最后阴差阳错,我们还是得交锋。
如果有一点出乎我的意料,就是当我发现你最后十年是东方泽陪你一起度过的,他那么单纯、正真、优秀,让我对你的个人生活不再质疑和反感,可惜这一点点好感被你自己的邪恶、被视频里的真相给击碎了。
所以,归根到底,你不仅是个杂碎,还是个魔鬼。我真想把你从这里推下去,看你的身体摔碎后,是不是每一根骨头、每一粒渣子都是黑色的。
不过,我现在向往光明的世界,我相信东方泽的做法是正确的。
对你最好的惩罚,就是让你眼睁睁地看着你的黑暗帝国被我俩改造得面目全非,成为阳光下造福社会的孔雀集团。
我相信,那时来自社会的每一声赞叹都是对你的莫大讽刺,我们的每一次成功都是对你的绝对背叛,你一定要活着看我们打造这个新的孔雀王朝,那里没有一丝一毫你的基因,全是背叛。
另外我发现,你最怕的是报应:这是为什么你会用孔雀胆这么灭绝人性的手段来对付杨家窑,因为老支书骂你的那句话触怒了你;这是为什么你会让毫无经验的杜寒为东方泽做手术,因为你怕你在方天龙身上所做的恶会报应到东方泽身上去。
我一直想不通,那么好的东方泽,你为什么还要用这样残忍的手段对待他?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你。
现在我想明白了:我,很不幸作为你的儿子,我这辈子都将守在东方泽身边,保护他、陪伴他、补偿他,因为这是命运对你的报应。我愧受了,非常愿意服从这种安排,并且内心深处充满感激。”
孔雀王没有表情的脸木然对着远方,不带一丝人的气息。
周日午后,爱来不爱,两人相对而坐。秦正递给他一份文件,东方泽随手翻看,意外地发现这居然是一份为他新拟的劳动合同,没有那些附件,离职期是通常高管应有的三个月……
东方泽低头注视着,没有说话。
秦正笑道:“那个,薪水也有20%的涨幅噢!我这算不算诚心诚意挽留您这个济世良臣呢?”
东方泽没理会他的玩笑语气,平静地看着他问:“为什么要我签这个?”
秦正道:“如果薪资涨幅不满意,我们可以再谈。”
东方泽淡然一笑:“我考虑一下吧。”随手将将文件收起。
秦正很随意地问:“从来没问过你,你家在哪里?你想回去看看吗?也许可以安排一次出差,我陪你一起回去看看。”
东方泽随口答:“我没有家。”好像这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他的声音里甚至没有一丝寥落。
没有家、没有亲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没有家却还是想回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秦正注视着他的眼神愈发深邃:还好,从此以后,你有我。
他变戏法一样,从脑后掏出一枚白纸折的郁金香递给东方泽:“送给你。”
又来这套!
东方泽随手接过,无意识地摆弄着,发现上面好像有字,用手抚平了,只见上面写着四句话:“若爱请深爱,若离不远离。在意不在意,心要在一起。”不觉微笑着问:“你写的?尽管不过打油诗的水平——勉强通顺。”一边若有所思地任目光飘远。
秦正猜中他的心思,代他说道:“是不是又想转送给Hel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