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一时没有说话。
他不想承认在这一瞬间他想到了亚瑟。
浅金色的头发,深蓝色的眼睛,尝起来像稻草、皮革味道的皮肤,还有那有力却又不失优雅的肌肉线条。
不过乔很快停了下来。别去想,他告诫自己——这个方法挺有效的——在过去一年里,他已经很少想起那个男人了。
毕竟时间向前,有些人无法挽留。
乔睁开眼,发现阿夫斯正紧张地盯着自己。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抬手揽住画家过于宽厚的肩膀,“为什么不呢。”他说,“我的荣幸。”
冬日午后的阿克索博物馆十分冷清。乔毫无目的地乱转,希望能找到一个人,或者一台机器来为他讲解一番。但显然,作为一个可以免费进出毫不盈利的公共基础设施,除了配置夸张的安检系统和超标的警卫机器人之外,联邦不打算在这上面多花一分钱。
乔在一座巨大的葡萄雕塑前站了许久,依旧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串葡萄能成为艺术品。
也许阿夫斯明白,乔想,和自己不一样,他是个画家。
两周前乔和画家上了床。
跨出这一步不难。他们都不是第一次,乔也没什么信仰。他们一起吃了晚饭,然后阿夫斯将乔带回了家。他们在沾满油彩的床单上做爱,听上去很浪漫,实际上却没有想象的那样完美。阿夫斯先用舌头将乔送上了一次顶峰,可在乔的身心都做好准备后,第二波期待中的高潮却迟迟未到。如果是平时,一次也许可以满足乔的需求,但在禁欲了一年之后?
趁着阿夫斯洗澡的空档,乔咬着床单给自己快速粗暴地来了一次手淫。
结束后乔默默地对自己说,你得知道,不是所有人的第一次都能那样合拍。
他们没有立即进行第二次尝试。阿夫斯似乎很满意现在的节奏。而乔,一般情况下——不管你是否相信——他都不是提出需求的一方。尽管在性上他们的进展不是很顺利,但乔还是答应阿夫斯搬到了他的住处。酒馆的阁楼不是个久居的好选择,就算没有阿夫斯的邀请,乔也不会再在那里呆上多久了。
阿夫斯的家靠近海边,从卧室的阳台能看到大海。可惜现在已经将近深冬,否则乔一定会在睡觉时打开阳台的玻璃窗,听着海浪入眠——就像当初在塔罗那样。
无法否认,和阿夫斯住在一起后,乔越发频繁地想起亚瑟。一开始他拒绝这种变化,不久后他意识到这件事不是他说的算的。
一个人的时候尚不觉得,等到和其他人在一起时却突然想念起来。
人可真是奇怪。
也许安妮是对的,乔想。
他之所以会展开这段新感情,并不是“阿夫斯”这个人对他存在吸引。而是“稳定的关系”,这个概念让他想要尝试——而这,恰恰是亚瑟给不了他的东西。
心理补偿,乔的脑中忽然跳出这个词汇。他思考了一下,不是很明白这个词的含义,于是决定不去多想。
既然无法阻止,那便顺其自然,总有一天这股想念会再次淡下去,在记忆中缓慢褪色,安静消失。安妮说画家不会是陪在乔身边的那个人,同理,亚瑟也不会是。杀手这个工作值得夸耀的地方不多,善于遗忘算是其中的一个。乔是专业人士,他很擅长这份工作。
几天前阿夫斯离开了墨勒忒,去筹备他的冬季画展。这要花上一段时间,阿夫斯邀请乔一同前往,不过乔拒绝了。在经过那么多次旅行之后,乔想要再休息一段时间,他还不想踏上新的旅程。
“如果我想你了,我会去看你的。”乔躺在床上对画家说,“不过也可能我一直躺在这里,等你回来。”
阿夫斯笑着看着他,然后给了他一个宠溺的吻。
乔从阿克索博物馆出来时天已经黑了。既然已经联系过了安妮,他没有理由继续在阿克索逗留。乔买了一张最近的票,连夜坐飞船回到了墨勒忒。等回到家中时,时间已经过了午夜。
洗澡的时候乔想起了安妮说的血染图书馆事件和塔拉萨海爆炸案,不知道为什么乔有种感觉,这两件事都和亚瑟脱不了关系。尽管消息传到他这里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但乔还是忍不住去想此时此刻的亚瑟在哪里,做些什么。
这种担心没有随着热水澡消除,而是一直跟进了乔的梦里。乔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自从度过第一次完成工作的心理障碍后。
在梦里,他见到了亚瑟。对方的金发似乎长了些,遮住了他的眼睛。当乔向他走过去时,亚瑟便会消失不见。当乔站在原地不动,亚瑟又会出现在他身边。乔抓了亚瑟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亚瑟!”
乔焦急地喊道。
亚瑟出现在他面前,乔赶在他再次消失前紧紧地抱住了他。
“你跑不了了。”乔恶狠狠地威胁道,“哪都别想去。”
亚瑟看着他,忽然捧起他的脸吻了他。
这个吻,怎么说呢?乔知道自己在做梦——他又不是第一次梦见这个男人——但是这个吻太火热了,吮的他舌尖发麻,全身打颤。乔一边疯狂地和梦中的亚瑟接吻,一边清楚地感受到欲望迅速地燃遍了他整个身体。他呻吟着,在呼吸的空隙里急促地叫着亚瑟的名字。他的意识仿佛分裂成了两半,他知道自己在做梦,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松开搂在亚瑟肩头的双手。
你得松手,乔的理智在梦中对他说,你不能因为梦中一个吻就射的满床都是,更何况对方还不是你男朋友。
哦快闭嘴吧,乔的感情反驳道,别管对方是谁了,他现在不能停下来,这将是他近一年里最棒的一次高潮。
双方在乔的脑子里吵的一塌糊涂,乔甚至感到快被吵醒了。他根本做不出选择,只能告诉自己别忘了呼吸。好在梦中的亚瑟十分体贴,乔似乎听到他轻笑了一声,随后他便握住了乔的欲望根源——这太犯规了,乔想——在被握住的那一瞬间,乔射了出来。
感情没有说错,乔陷在软绵绵的高潮里稀里糊涂地想到,这的确是他近一年里最棒的一次。但紧接着,他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