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淮静静垂眸俯视着任三接,见任三接的神情不似作伪,敛目沉声道:“无事。”又复轻叹,虽是笑着,眼底却不见笑意:“你若是见了他替二哥告诉他‘二哥始终是他的二哥’”
任三接摸不着头脑,“啊?……二哥?”见徐明淮仍是望着他,便挠着头一概应了。
徐明淮又跟他说些其他一些话,至多也就不过半刻,便离开了,任三接看徐明淮总算走了,不由松了口气,脸上堆的表情也当即垮了下来,觉得脸颊有些发酸,合上门时回想徐明淮的背影,瞧着像是有几分失落。
所以……是发生什么事了?
任三接眨了眨眼,摇摇头不去想,往里面走,绕过屏风时还多瞅了眼上头的画。
呦,鸳鸯啊。
任三接‘啧啧’的抬起头,一愣。
羲鸿本安安静静的侧身坐在榻上,低着头,藉着耳边垂下的发掩了大半的表情,三千银发一丝不乱的垂在腰后,冰雪堆叠般与素白衣摆一道堆在塌上,小宫主望向他时心有灵犀般抬起眼,望他。
只一瞬,微微皱起的眉峰便舒展开来,冲着小宫主抿唇一笑,眉宇温柔,目光缱绻,清凌凌的眸子澄澈通透,所藏的情意一览无遗。
而小宫主直接在望向他的那一刻便撞进羲鸿的目光里,溺了进去,挣不脱,出不去。
羲鸿惯是面无表情的,无喜无怒亦无悲,叫人觉得他比起人更像是山石草木。他极少笑,亦如他极少动怒,然而他本就长得极好,笑起来尤甚,叫人每每遗憾,羲鸿剑君为何是不笑的呢。
更叫人惋惜的是,他即使笑了,笑得也是极浅的,只一瞬就敛了起来,叫人再也瞧不见了。
任三接感觉心口好像被那什么什么妖兽的胸羽中最柔软的一根羽毛轻轻的搔了一下,酥酥麻麻的痒,莫名的热气‘腾’得往上冒,脸上也不争气的开始发烧。
于是又傻站着跟羲鸿来了个脉脉相视,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竟然傻笑了大半天,窘迫的拿袖子挡了脸,只露出两个圆溜溜的眼睛,闷声闷气的埋怨:“你干嘛老看着我不说话呀。”也不提醒一下他。
声音软绵绵的没有力道,倒像是在撒娇了。
小宫主却是不知道,他自然是不知道的。羲鸿剑君他不是不说话,只是羲鸿方才服了药,气血沸腾,魔气与灵气在经脉里肆虐,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疼的,他只是疼得说不了话。
他是不怕疼的,这种疼也远比不上挖心之痛,他只是怕一开口就藏不住喉间的血,他怕把小宫主吓到了,小宫主是那么良善,要是他看见他吐了血,该有多难过。
羲鸿身上的疼痛又深了一分,衣袖底下的手指几不可查的颤抖,他起身慢慢的走过去,在小宫主不解的目光里伸手捂住任三接的眼睛,轻轻的,温柔得不可思议的,盖在了小宫主的眼睛前面。
只要轻轻一挣就能摆脱。
而就在小宫主瞧不见的那一刻,羲鸿的银发自上而下一寸寸的变成了青丝。
视线被遮,眼前全然陷入黑暗,黑暗总是会叫人有些不安的。
任三接紧张的直眨眼,纤长的眼睫小扇子一样搔在羲鸿手心,他伸手虚搭着羲鸿的手腕,不知道是抗拒,还是在迎合,结结巴巴的说:“做、做什么?”
两人贴得有些近,周围又是极安静的,彼此的呼吸也清晰可辨,小宫主还能隐约闻见羲鸿身上的味道,如同他整个人一样冷冽清冷,随着羲鸿的动作钻进人的鼻子,小宫主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小宫主的脸小小的,羲鸿的一只手便盖住了大半,只露出红润的唇与秀气小巧的鼻尖。羲鸿的手微凉,衬着小宫主燥热的脸更加滚烫。
曾经……羲鸿也这么挡住他的眼睛过,那时候他们还在陨星岛上,任三接记得,当时羲鸿给他看了一个雪做的鱼,他还见到了世上最美丽的花……后来那花怎么了?
是和那雪一道化了么?
小宫主想起那朵雪莲,不由有些微微惋惜。
羲鸿就着小宫主的懵懂无知咽下翻滚上喉间的腥血,深深的望着他,极慢却又平直和缓的问他:“我可以抱一下你么?”
大抵是眼睛瞧不见了,听着也有些朦胧暧昧。
他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呀,抱、抱一下还要问。
真、真笨。
再说、再说我、我又不是不答应。
小宫主红着脸,咬着唇含糊地应了,然后被羲鸿抱住了,力道不算太大。
奇怪,羲鸿明明盖在他脸上的手是凉凉的,可搭在他背上的那只手却又是滚烫的,带着灼热的气息,纵使是隔着三层衣衫,还是烫得惊人。
小宫主身子轻微的瑟缩了一下,下意识抬手抵着羲鸿的胸膛,察觉底下的肌肉硬邦邦的发僵微颤,他也在紧张么?小宫主浑身僵硬紧绷的肌肉放松了些许,似是才想起还要呼吸,仓促的喘了一口,咽下去,
“你要抱多久呀?”
“再一会。”
小宫主无比配合,轻轻眨了眨眼睛,乖巧的应声:“哦。”
掌心被小宫主的眼睫不经意般扫过,带着一种温柔的温度,没由来的安抚了羲鸿犹在暴动的灵气。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一刻钟,也可能是一瞬,或许要长些,或许短些,空气里除了小宫主自己略微急躁的喘息声,还有小宫主胸膛‘怦怦’的心跳声,羲鸿虚揽着他,也只是这样揽着,小宫主感觉指尖开始发颤,像是被火苗隔空烫了一下,不疼只是有些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