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体雪白的小兽,似狐非狐,斜挑着望向他,甫一睁眼,金银双眸里的傲气便掩不住了,眼底星河璀璨,竟有几分的风华绝代了。
他看着那人心说:你也不遑多让。
风起,冷意顿生。
先前淋着雨感觉不出什么冷热,现在倒是矫情起来了,那人闲庭信步般往旁边一踱,正好将作恶的凉风挡了大半。
他看着书生白色的鞋,往上的白色的衣摆,边角的地方纹饰一般的点了几个点,像是一朵花,又像是哪里的猫儿狗儿顽皮的往上留了印子。那条路是黄泥路,一下雨就泥泞不堪,可他却一点污浊也没有沾上。
雨下了许久,那人却没留多久,留下一把伞,消失在雨幕之中。
他卧在伞下,等雨停。
雨停了,他也能够动弹了,离开时他鬼使神差的带走那人留下的伞。
疗伤一事于他和受伤一样稀松平常,他突然想起那书生撑着伞立在自己身侧传来的浅淡皂角香,那白得干净的袍子,那……他自小生活在污秽黑暗之中,第一次知道原来真的存在纯白,干净得叫他……心痒难耐,想叫他染上其他颜色,不过书生还是适合纯白的,那就,那就好好护着他。
所以他没等伤好就去找书生。
反正他那么厉害,养一个书生肯定是轻而易举。
可惜他没料到,书生从来都不是书生。
那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等他赶回这个破落小地方,伸展神识,心里想着,不知道那人还在不在,反正只是一个凡人,找起来也是轻而易举……
然后远远看见声势浩大的劫云,劫云之下,那人衣袍猎猎,乌发纷飞。
立在一边的道修那边的仙尊,那张脸是正魔两道人人皆知,胡子一大把,脸上全是褶子,看见了他便高高在上的斥声:“速速离去。”
仙尊没有理会一个分神期的魔修小辈,淡漠的略一警示一句便全身心投入给雷劫之中的弟子护法上,他的徒儿的天资高到天道也惊动的地步,带着他四处游历炼心,甫一修行便一举入道,而他一入道便是元婴修士的六九小天劫。
练气——筑基——融合——金丹——元婴——出窍——元婴,最后稳定在金丹。
风堇咽下喉间腥甜,大乘修为大能的一个传音便轻易能叫他的伤势雪上加霜。
他只能狼狈离去。
原来那人是仙尊唯一真传弟子任知秋。
哈。
你算什么东西。
*
再见时已是百年后。
任知秋已经是赫赫有名的其玉道君,风头无量,备受拥戴。
听闻其玉君任知秋在流沙城做事,正好就是他落脚的地方,在看见他的一瞬间,他却下意识隐匿了身形。
那人本是侧对着他,不知怎么回头朝他那望了一眼,那双浓墨点漆的眸子深不可测,如秋水,如寒星,无情却胜多情,只略路一扫眼便收了回去。叫人想起供奉在庙宇神龛里的神像,眸光低垂,似无悲无喜,又似怜悯慈悲着俯视苍生。
风堇心口那块死物定了一瞬,随后便开始急切的鼓动,差一点就破功现了身形。
任知秋垂眸含笑,细细听着身旁那位少年模样的修士说些什么,周身流转的灵力圆融与优雅俊美的相貌珠联璧合相得益彰,比之当年,更显完美无瑕。
他有什么好看的,我比他要好得多。
什么润泽如玉……也、也不过如此。
肯定是道貌岸然,哼。
切,装模作样,道修都是伪善的,没有一个是好的,他也一样。
不过,要是……
他如果……是魔修就好了。
或者我去试着引诱他?带他去见识一下真正的极乐……
风堇心中不可抑止的生出了渴望来,深入骨髓无法磨灭,反正……他本就是那个引人堕落的魔物,这么做本就是天经地义。
可终归也只是想想。
任知秋帮助了许许多多的人,也交好了很多人,他作为横空出世的金丹真人,作为史无前例未及弱冠便结丹的少年修士,大家都以为他会因为这点而骄傲自满,毕竟他是那么的年轻,然而任知秋却如理所当然般的谦逊有礼,理所当然般每一个接触过他的人都被他的魅力所心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