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气氛古怪起来。
魏祯的表情像是他儿子被砍断了右臂一样,满目悲戚,看向沈昭和闻清徵的时候却是诘问的口气,一点都不客气,“闻师弟,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居然敢在比试中擅用暗器,伤人性命!!”
闻清徵略往前走了走,露出身后的沈昭,淡淡道,“你自己做出来的事,自己说。”
沈昭愣了愣,没想到师尊会这样说,但他站出来的时候,面对几位金丹期修士的威压也不退让,“回掌教真人和诸位首座,那暗器不是弟子的,弟子从未携带过暗器上台。”
“狡辩!”一个花白胡须的老叟冷哼一声,“若不是你的暗器,难道还能是云游的不成?怎么带暗器的伤了,没带暗器的却安然无恙?”
“那要问贺师兄了。谁让他暗器功夫不到家,却被反弹回去的暗器伤了自己?”沈昭在心中不禁想这个首座怕不是来帮他的,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慢慢道,“弟子虽然没见过鸩尾针,但也知道那是难得的暗器,千金难求。弟子身处外峰,如何得到?要是说这鸩尾针的主人,怕是贺师兄更有可能吧。”
台下纷纷哗然。
其实这些首座岂会不知道那鸩尾针是谁的,他们都是从弟子慢慢熬成首座的,除了那个贸然发问的首座,其他的都是七窍玲珑心思,心中怕是早就猜出来那暗器是贺云游暗自用的,却不想伤到了自己。
但当然不会有人这样说。
贺知尘的脸色愈沉,看了刚刚那发问的首座一眼,那老叟只觉脊背发凉,不敢再说话了。
“强词夺理。”贺知尘冷冷说了一句,下了定论,“此子蛇蝎心肠,在比试中伤人一臂,今后不能进入内门。”
“凭什么?”
沈昭也无法维持表面上的恭敬,冷然问道,“难道弟子自保也是错了吗?要是贺云游用暗器伤了弟子,今日化为脓血的便是我。他就可以进入内门,我就要这样死了吗?”
“住嘴!”
却不是贺知尘说的,而是闻清徵。
闻清徵面色冷如霜雪,那双眼睛漠然扫视过来的时候,从来没这般让人从心底升起寒意,“你伤了人还要嘴硬,回去去玉律司领一百鞭子,罚两年月例。”
沈昭咬牙,低声道,“师尊……”
“还不滚下去领罚。”闻清徵冷声斥道,“下去!”
“……”
沈昭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嵌入掌心,痛也不自知,轻轻说了句,“是。”
他慢慢下场,脊背却依旧挺直如修竹,迎着无数指指点点,脸上没有表情。
今日的羞辱,他万不能忘。
少年的身影已经看不到,翁银山看着脸色漠然的闻清徵,嗤笑一声,讽道,“闻师弟对弟子倒真是好啊,领一百鞭子,罚些月例就想把这事儿翻篇了?还想给他争取个内门名额不成?”
第十二章养伤(上)
闻清徵并不理会他的诘问,只是朝着贺知尘,拱手行礼,慢慢道,“掌教真人应自有定夺。须知……退一步之法。”
贺知尘冷冷瞥他一眼,没有说话,目光凌厉。
青年依旧不做退让,继续道,“掌教决断一向公正,这次应该也能服众。”却是在众目睽睽逼他做出决断了。
今日之事,台下的弟子也不傻,恐怕所有人心中都有定论。
贺云游一向自视甚高,仗着自己有个做掌教的父亲,行事嚣张跋扈,不知欺压过多少普通弟子。平常那些普通弟子都是敢怒而不敢言,现在看到台上发生的事情,大多都猜到前因后果,在心中暗想天果循环,报应不爽呢。一个个地幸灾乐祸来不及,哪里会觉得贺云游可怜。
他们只会暗暗惋惜像沈昭这样进益很快的后起之秀因为运气不好,跟贺云游分到了一起,为了自保误伤了贺云游,得罪了掌教不说,还被剥夺了进入内门的机会。
现在不知多少人在窃窃私语,说掌教评判不公呢。
贺知尘自然也知道台下人的议论,脸色沉得如同乌云蔽日,看不到一丝光彩。
他刚刚为了爱子的性命,不得不斩断他一条手臂已是心痛至极,现在面对着宗内的弟子,却不得不在台前做足戏份。
贺知尘沉默了片刻,才道,“闻师弟说的是,是本座一时情急脑子糊涂了。沈昭既然赢了这场比试,自然是有进入下一场试炼的机会的,若是他还能通过下一场试炼,自然能够进入内门。”
断情宗的试炼分为两步——一,和随机抽取的对手在比试台上比试,胜者进入下一轮,输者自动淘汰;二、前一轮的胜者将会随机被划分为几队,进入万妖之岭参加试炼,每队按照斩获的妖兽头颅计算功勋,功勋高的几队全部进入内门,低的自动淘汰。
可以说,第二轮的比试更为残酷。且不说万妖之岭妖物众多,凶险难测,就算有人自恃修为高强可以来去自如,要是队中其他几个人都拖后腿的话,也不敢说能有十成的把握进入内门。
要是第一轮还可以凭借修为碾压对手成为胜者的话,第二轮却更多的要依仗运气和队友之间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