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情形似乎很熟悉,他看着面前的雪发青年,一恍神,却被冰凉锋利的匕首插入心尖。
这样断断续续没头没尾的片段已经在他脑海里闪过许多次了。
无数次失望堆积成了绝望,沈昭握着匕首的手终于无力,再也抓不住那把匕首,不甘地被身后那些鬼手撕扯下去。
身上剧痛,但不如心上更痛,痛到无法呼吸,只是怔怔地看着那被砍断的桥梁,如傀儡般木然。
……
闻清徵终于带着所有弟子到了安全的地方,他一直沉默着,面上没有一丝表情,让旁边的弟子们看着都感到畏惧。
他找到了记忆中道宗们经常驻扎的地点,那里偏僻安静,没有妖兽侵扰。他让弟子们在那里驻扎下来,吩咐过之后,却一言不发,转身就要走。
有和他熟悉的弟子忙问他要去哪里,没有得到答案。
闻清徵又回到那处断崖的地方,对面有无数断裂的鬼手和尸骸,血腥可怖,断崖边缘深深插着的匕首格外醒目。
那只匕首闻清徵还认识,那是他在几年前送给沈昭防身的。那时沈昭不过才十几岁,只到他腰间,声音清脆地说谢过师尊。
匕首上缠着的红穗子被笨拙得打了个结,是他那年除夕时学了凡间的人把剑穗打成平安结,以期保佑弟子半生平安顺遂。
那剑穗都已渐渐褪色发旧,却还依旧被沈昭佩在匕首上,任由那拙劣的平安结在那上面系了那么多年。
通红的平安结上染上了血污,有些地方变成了暗褐色。
匕首孤零零地插在泥土上,却再不见了青年的踪影。
闻清徵看着那发旧的剑穗,眸中终于有了波动,有些茫然无措,他慢慢弯下腰,双手有些颤抖,捂住心口。
为何,情蛊已经解了,但心还是会痛?
第四十一章眼伤
天际沉沉一片,如鸦的暮色渐渐将天地裹挟,断崖处那一条长长的血痕格外触目惊心。
闻清徵慢慢走过去,看到那处血痕一直延伸到崖边,崖下是黑气蔓延,不能辨析。
没有犹豫,青年对着千丈深的断崖一跃而下,此处不能御剑,但他身形敏捷,从袖中拿出漆黑匕首在悬崖的石壁上一路划下,划下无数石屑,散落在空中。
崖底依旧黑气蔽日,秽气深重,还带着瘴毒之气,活人不能久待。
闻清徵只是刚刚下去便觉瘴毒愈重,难闻的味道充斥在鼻腔里,让人呛得忍不住咳嗽起来。
闻清徵睁着眼睛,眼中酸得将要流泪,但还在努力辨析着青年的身影。
崖底荒芜苍凉,丛生的奇形怪状的树木从将整个崖底填满,一眼都看不尽,处处都是阻碍。在这样的地方要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但闻清徵只是一遍遍地拨开树丛,在崖底找寻着,任由脚下的荆棘刮破了衣衫,又勾到皮肉。
那处玄色的袍子很快就破破烂烂,色泽愈深。
孤月悬了又降,青年的行动慢慢地变得迟缓,却依旧没有停下。
他拨开荆棘和草丛,继续向前,寻找着那人的踪迹。一遍又一遍,就像是机械动作一般。
闻清徵不知道自己找了多久,他眼底通红,被风一吹就酸痛得要流出泪水,稍微一睁眼睛便觉眼底刺痛。
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只剩下了含糊的轮廓,再到后来,就只剩下白茫茫一片。
闻清徵茫然地用剑往前一伸,要拨开前路的荆棘,却蓦然没了意识,身上失了平衡,往前倒去。
……
眼前是无尽的漆黑,像是无星无月的夜幕,黑得那么纯粹,好像被人在眼前放了一滩墨水一般。
“昭儿……”
闻清徵下意识往身旁一摸,却什么都没摸到,身下是舒适松软的床榻,鼻尖嗅到了清淡的熏香味道,是紫华殿里常常燃的香。
他现在正躺在紫华殿的寝榻上。
耳畔传来急急的脚步声,似乎有人走到了他身前,问道,“怎么样了?感觉如何?”那声音少了惯常的慵懒随意,多了些急切,是戚怀香。
闻清徵没来得及回答他的话,他想要坐起,但觉浑身骨头都如粉碎一般,疼痛难当,没了一丝力气,连起身也起不了。
戚怀香看到他想要起来,忙伸手让他继续躺着,气道,“乱动什么?你都躺了七日了,不能随便起身。”
“我……已经昏睡了七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