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朱怀礼也感觉到了岳骁的不寻常,用手肘碰了碰凌珣,小声道:“小珣,岳骁怎么了?他对你,好像有些不友善......”
凌珣默然地看着书本,淡淡道:“不知道。”朱怀礼疑惑地看了过分冷淡的凌珣,不知道他们又怎么了。按理说,岳骁是为了救凌珣才在家躺了一个月的,而且凌珣这么些天里也没少往将军府跑,俩人的关系应该比从前缓和许多才是。可是现在看凌珣冷漠的态度,又看看岳骁从进了课堂就没正眼看过凌珣一眼的模样来看,俩人似乎比从前闹得更僵了。
朱怀礼虽然奇怪,却也没去深想,毕竟这么多年来他们都是这样相处的。转了个话题,怀礼压抑的声音带着少有的激动和兴奋:“你知道吗?怀阳要回来了!”
凌珣一愣,反应过来后忙问:“怀阳要回来?皇上下旨的吗?”
朱怀礼看了眼正在摇头晃脑读着书本的夫子,低头小声在凌珣耳边道:“不是,是因为三哥要行加冠礼了。本在前年他封王的时候就得行礼了,可是因为战事而拖延了。眼下看着就要到年末了,年一过三哥就十八了,是时候要及礼了。理所当然的,皇叔也得回京观礼,太后一听这事,就说想念怀阳了。进来太后身体不好,皇上又是孝子,即使怀阳被贬皇上也得遂着太后的心意来,就连带宣回京了。我父王说了,皇上很可能恢复怀阳的爵位!”
凌珣听完,心里也很高兴。当年怀阳为了怀礼被贬离京,怀礼内疚了五年,性格也越发的冷清,就是偶尔会和凌珣闹一闹。如果怀阳能恢复爵位,怀礼心里的包袱就没有了,自然是好的。
“看你高兴的。”凌珣竖着本书偷偷凑近怀礼,挪揄道:“怀阳回来了,你会把那写了五年的信都给他看么?”
朱怀礼的脸蓦地红了,恰好这时下课的钟声敲响,怀礼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轻捶了凌珣一拳,凌珣笑着躲过,俩人便笑笑闹闹的追打着。
岳骁看着那欢闹的两道身影,目光沉了沉,随即敛去眼中的冷意,继续和他人说笑。已经下定决心要里凌珣远远的,就趁着这次的误会,不再接近吧。
其实,对于岳骁的转变凌珣并不是不在意,相反的,他甚至觉得很伤心。对于岳骁改变的原因,凌珣自动归咎于那天晚上的误会。他以为是那晚的误会令岳骁变得如此厌恶他,所以才对他摆着一副冷漠讥讽的模样。可是,凌珣并不想去解释,从前他一直觉得自己和岳骁是最熟悉对方的人,即使常常斗得要死要活。岳骁该是最懂他的那个人,虽然从小就不和,可他应该还是最懂他的那个人。而一直这么认为的自己,却在那晚被狠狠伤了心。他终于认清了事实,岳骁从来不懂他,甚至,从来没有真正的把他当朋友当兄弟一样看待。那天会在藏书阁里奋不顾身的救他,凌珣想,可能就像岳骁说的,如果被他爹娘知道他对自己见死不救,一定会挨家法的。
自认为想清楚了的凌珣只觉得自己可笑,竟然自作多情了那么久,甚至为他掉了好几次眼泪。也是,岳骁打小就看他不顺眼,怎么可能忽然就对自己这么好了呢?摸了摸怀里的东西,这是准备送给岳骁的,可惜直到书院放年假了也没有送出去。凌珣发现这么多天来自己所做的事情就跟白痴没什么两样,是自己傻,怪不得别人。
凌珏看着又次拿着毛笔盯着宣纸发呆的弟弟,深深的叹了口气。自十几日前凌珣从将军府回来,时不时都会像现在这样发会呆走走神,让人很是担心。要不是凌家的人都知道凌珣的交友情况,一定都以为他是爱上了哪家姑娘陷入了单相思的苦闷中。毕竟凌珣都快十四了,他们会这么想也无可厚非。
凌珏走到书案前,单手在桌上敲了敲,唤醒了神游的凌珣。
“嗯?”凌珣茫然的抬头,看是自己的哥哥,便问:“哥哥,怎么了?是用膳了吗?”
凌珏好笑地捏了捏弟弟的鼻子,道:“用膳没那么快,是岳婶婶来了,娘让你出去,陪着她们一起用点心。”
凌珣点点头,想了想又问:“岳骁也来了吗?”
凌珏眼神微闪,道:“没来,兰舒那丫头片子倒是来了,嚷着要见你呢。”
“那就好。”凌珣明显松了口气,站起来露出一个微笑,说:“走吧。”
凌珏也笑笑,牵着凌珣离开书房,心里却琢磨着那句“那就好”的深意。暗道,果然自己的宝贝弟弟是因为岳骁那个臭小子才变成这样的吗?等会儿有你好果子吃!
来到招待亲眷好友的偏厅时,凌珣有种拔腿就跑的冲动。
“珣儿来了,你婶婶一直念叨着你呢。过来,娘给你做了你爱吃的茯苓糕。”凌夫人微笑着对凌珣招了招手,凌珣愤愤地瞪了欺骗了自己的凌珏一眼,不甘不愿的走了过去,死都不再看岳骁一眼!
岳骁一脸漠然的坐在岳兰舒旁边,品茶吃点心,眼睛却不由自主的落在凌珣身上,心跳快的连自己都惊讶。
岳夫人拉着凌珣的手说了好一会话,又数落了岳骁一顿。而凌夫人则适时的帮岳骁说话,即使两个孩子从小就不对付,可在她们大人眼里却是感情好的表现。
解决完岳骁和凌珣的矛盾,又轮到凌珏和岳兰舒的终身大事了。
岳兰舒过了年就十五了,长相越发的清丽可人。可能是因为生在将门世家的原因吧,她的眉宇间有着那些养在深闺处的大家闺秀所没有的英气,为人又活泼爽直,所以更吸引男子的爱慕。若不是她早早与凌珏有了婚约,到了这个年纪,那些上门提亲的早就踏破了将军府的门槛了!
这次岳夫人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谈岳兰舒笄礼的事情,凌珏过了年也十六了,也可以行加冠礼了。等两人的成人礼一过,就可以着手婚礼的事宜了。这可是凌岳两家的大喜事,马虎不得,得早早的准备了。
岳骁凌珣不过是舞勺之年,凌夫人见俩人兴致缺缺便把他们赶了出去。凌珏和岳兰舒不约而同的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可以离开的弟弟们,然后转头皱着眉,一脸苦大仇深的听着两个娘亲的安排。
其实,凌珏和岳兰舒从小就认为,那个婚约比狗屁还不如。两个从小就在一起且知根知底、私底下都陷害过对方无数次的青梅竹马,真的不可能产生“爱情”。若是真的成了亲,一定三天一小吵五天一打架,过都过的不安生了何谈幸福?
就在凌珏和岳兰舒为自己堪忧的未来而苦恼时,岳骁和凌珣也不约而同的苦恼着。
凌珣知道岳骁就跟在自己身后,那不算沉稳的脚步声是他熟悉的。又走了十来步,凌珣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凌珣。岳骁没想到凌珣会忽然转身,慌忙收起了不该有的眼神,停下脚步一脸冷漠地看着凌珣。
凌珣被那冷酷的眼神看的心里一刺,咬着牙,还是决定打破僵局,道:“你知道怀阳要回来了吗?”
岳骁扬了扬眉,无所谓地说:“是么?回来了就回来了呗,有什么好稀奇的。”
凌珣皱了皱眉,从前岳骁与怀阳交好,可是听到怀阳要回来的消息竟然这般冷淡。忍下心中的气,凌珣又说:“听怀礼说,怀阳这次回来可能会恢复爵位,这样也好,怀礼再也不用背负着那份内疚的包袱了。你说,怀阳回来了,要不要送一份贺礼给他?”
岳骁不屑的嗤笑一声,讥讽道:“怎么,有了一个惠王和世子做靠山还嫌不足,又准备再去巴结一个?也对,未来的状元爷想要仕途一片平坦,自然要做足功夫铺好路。”
“啪!”凌珣狠狠的甩了岳骁一巴掌,毫不留情,岳骁的脸瞬间便红肿一片。
凌珣气的全身发抖,眼眶通红,死咬着的下唇已经渗出一点血色。把眼泪憋了回去,凌珣从怀里拿出一物砸在岳骁身上,那物“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霎时四分五裂。
岳骁垂着头,看清楚了那是什么。
“岳骁,从今以后我就当不认识你。”凌珣努力稳着气息,可是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是泄露了他此刻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