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便点开了俩确认一下，结果喻文州就又卡在这时候进来了。

“黄教练挺有闲心。”现任战队战术指导似笑非笑地看他：“这简直是十年如一日啊？”

而黄少天当然也不是当年的毛孩子了，面不改色地按了右上角的小红叉表示自己只是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不该删的东西，顺便趁着是午休时间办公室里空无一人，把他的队长拉过来耍了一会儿流氓。

嘴唇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有点喘，黄少天还在笑嘻嘻地说我看那个干什么队长活色生香多了，喻文州眨了眨眼，忽然像想到什么似的愉快地笑起来：“少天，那天晚上你半夜起床真的只是上厕所？”

所以说还是心虚，就算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而喻文州的语意也十分地模糊不明，但黄少天还是很快地就理解到了他说的究竟是“哪个晚上”，耳根子一下子热起来。这可真是——算来他们认识，到现在都快迈进第十七个年头，简直超过迄今为止活过的一半时间。要说这么多年，值得记一辈子的大事也不是没有，但偏偏提起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觉得窝心，从第一期训练营到退役，彼此最年少轻狂意气风发的时候最低沉失落不堪言语的时候都互相见过，唯独在对方面前没什么需要遮掩也没什么需要隐瞒，时光是最懂什么叫积沙成塔集腋成裘的东西——他们都觉得，互相喜欢简直是最令人惊喜、也最合理不过的事情了。

毕竟在那些灿烂得不可言说的年月里，他们是最为靠近的那一对。

“我靠都这么久的老黄历了你还拿出来说行不行了行不行了……”黄少天喊起来把人往门外推：“行了行了你赶紧回去该干嘛干嘛去我这也该去训练室了，晚上你自己回去不用等我啊我今天得陪俩孩子加练。”

“坚定支持组织工作。”喻文州笑：“我先回去做晚饭，吃什么？”

“鸡肉沙拉不要秋葵谢谢。”

喻文州走远的时候黄少天才想起来。

特么的自己怎么不问一句那天的喻文州是不是也真的只是纯去个厕所？

不过这事在他晚上回家，看到晚餐的时候就又忘了，熬得正好的皮蛋瘦肉粥配上四碟小菜，主食是小笼包主菜是放了大量秋葵的鸡肉沙拉。他瞪着喻文州问说好的不要秋葵呢，还围着围裙的战术大师露出了十分无辜的笑意：

“本来想不放的，但是发现再不吃该坏了。”

黄少天十分想说那就让它坏了吧最好再也不要出现才好，但是嘴刚张开喻文州就往他唇齿之间塞了一块叉烧肉。

“尝尝味道。”

黄少天努力地嚼着那块还有点烫的叉烧肉，含混不清地开口：“再烤个十分钟吧喜欢焦点的。”

“还有啊喻文州同志。”他笑容灿烂地提出表面上的抗议：“晚上吃这么好行不行？我和你说我最近都觉得自己有点小肚腩了，是有了吧？当年整天坐在电脑跟前都没有啊结果这才退役这么几年！”

“所以才要多吃点秋葵。”喻文州拍拍他的脸：“健胃整肠助消化。”

“我去那青椒还缓解视疲劳呢怎么不见你多吃？”黄少天愤怒地挥拳头：“正好该买菜了看我买买买买买一堆青椒回来！”

喻文州露出了稍微有点苦恼的笑意。

“这么说吧少天。”他有点暧昧地凑到他耳边：“你长没长小肚腩长了多少，我最清楚了——不吃的话，那就多运动助消化也是可以的。”

“我去喻文州你还行不行了！”

“行不行你说呢？”

就在他们斗嘴的这一会儿烤箱叮的一声跳到了尽头，热腾腾的叉烧肉也上了桌，黄少天一边大快朵颐一边恨当年的自己瞎了眼居然觉得喻文州温文尔雅和蔼可亲，坐在他对面的人咬着筷子偏头听着控诉：“那现在发现真面目了？”

“是啊心黑手残。”黄少天抱怨：“特么的早知道就不喜欢了。”

“早知道？”

“是啊现在来不及啦就这么着吧活多少年是多少年——我去你别又往我碗里夹秋葵我好不容易吃完！”

第二十五章

八月底的时候蓝雨召开了新闻发布会，现任队长方世镜宣布退役并带出了蓝雨下赛季即将出道的三位新人，这让在场众多媒体不由得一阵哗然，蓝雨虽然这两年成绩不佳，但好歹也算是豪门，这下子队长和副队长都由刚出道的新人担任，连索克萨尔也交了出去，这是疯了还是疯了还是疯了？

“我相信他们会带着蓝雨走得更远。”方世镜说：“他们是蓝雨的未来，从今日起，蓝雨所有的荣耀与光辉，都将与他们紧密相连。”

黄少天和喻文州一起坐在方世镜身边，底下闪光灯噼噼啪啪地乱闪，他觉得自己额头都要出汗。这种场合又不能随便说话，连个发泄紧张的渠道都没有。他在桌子凳子的遮掩底下去找喻文州的手，结果碰到的时候发现对方的指尖也有些僵硬，他愣了一下用余光去瞥坐在旁边的人，他的侧脸依旧是八风不动的笑意，但是他看的出来，喻文州的嘴角有些下沉。

有人跟他一样紧张。

这个发现让黄少天的心情好了些，他在凳子底下勾住了喻文州的手，摇了一摇又摇了一摇，喻文州愣了一下，微微侧过脸看他，然后露出了个柔和的笑意。

他眨眨眼，也光明堂皇地笑起来。

这不过只是个瞬间的眼神交汇，却在他们都不知道的地方被人抓拍了下来。刚开始的那一年，喻文州惨绝人寰的手速被嘲了个结结实实，甚至有人试图从根源挖掘这位蓝雨年轻的新队长是不是靠什么关系上位或者带资进队才坐上了这个位子，而一开始就大放异彩的黄少天无可避免地被拿来和他比较，生生被脑补出一段喻文州依靠某些不光彩的手段打压王牌黄少天，从他手里抢过队长职位的狗血戏码来。文章末尾沉痛地表示，纵然在一切都飞速发展的今天，实力差已经不能作为衡量一个人在战队中地位的唯一标准，但我们是否该容忍这样不公平现状的发生？而向世俗妥协的蓝雨将来的发展究竟会如何，时间会证明一切。

这种东西自然是不可能登在纸媒上的，不过在论坛上一发出来就引起轩然大波，两位当事人自然也看见了，黄少天一开始还气得不行，到后来简直越看越撑不住，等到结尾的时候笑倒在喻文州肩膀上起不来。

“哎呦这是什么神脑补……他干嘛不去写小说啊跑论坛来当水军真是可惜了，不过我说队长你也就由着他们这么来？照我说去和俱乐部的公关部谈谈啊，这负面影响传下去那还了得，我和你说要我发表什么讲话我全面配合……不行我还是觉得我能指着这篇帖子笑三天，队长快告诉我你家祖上是哪位高官或者哪位富户？”

“他们爱说什么让他们说去。”喻文州耸耸肩：“这帖子里倒还是有实话的，比如我手速真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