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不一样，笔力不一样，颜色也不一样——很明显不是一时兴致，而是随手随手再随手攒下来的。他们的名字在喻文州笔下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排列在一起，他看着看着，想起无数风动云摇的年月，想起他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并肩走过蓝雨俱乐部那条长长的梧桐林荫。

唯有四季变幻莫测。

唯有时光不动声色。

而在那之中始终有谁，像是根生蔓长的植物一样，悄悄地就攫取勾缠住了他整颗心脏。

他过去的时候一直在想应该给一个怎样方式的回应，本来直接说了也就直接说了，但是在看到那小半本的姓名录的时候，就忍不住想要一个更别致一点的方式。

起码要对得起这些零散的用心的那种。

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还不错的方式，一路匆匆跑回宿舍，钥匙转动门锁的节奏像是奇妙冒险。他抽下来那本笔记本，翻开本子第一页比划了两下，熟练地用喻文州的笔迹写下他的名字，然后又签上自己的名字。

感觉就好像写下“我答应你。”

再从这一页翻过去，后面那些颠差倒错的书写，似乎都又好像变成了彼此互属的未来。

——喻文州会看到吗？

——他要是看到了，一定明白。

而他的队长，就在此刻敲响了他的房门。

轻轻的三声叩，落在心尖一样。

他都忘了自己是怎么站起来拉开门的，门把转动的弧度像是被延长了千倍万倍，时间变成慢放的老电影，而就好像那些电影里的结局一般，他拉开门，看到了站在门背后的人，和他的眼睛。

那些毫无掩饰的情意再没有遮掩地倾泻而出，像是春日里的珠江水，温暖而动人心魄。

黄少天看着看着，忽然之间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最后只说。

“那是我写的没错。”

“队长你明不明白？”

喉咙梗塞得只够说出这两句话。

——你喜欢我多久了？

——我也喜欢你好久了啊。

——久到在我发现之前。

喻文州一步跨进来，反手带上门。

在听到黄少天说的那两句话的时候，喻文州的心跳几乎都要停了。

像是有无所不在的阳光刺破那些血管与隔膜，所有的一切都奔涌而出。

“我明白。”他微笑着说。

然后黄少天的眼睛一下子就被点亮了。

他们两个人像傻子一样对视好久，终于在某个瞬间有志一同地同时嗤笑出声。

“少天，”喻文州喊他的名字，然后整个联盟都出名的战术大师之一此刻却好像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又摇摇头笑得更加无奈了些：“少天啊……”

蓝雨的队长一直都这么称呼他的王牌，才不管队里队外都黄少黄少乱哄哄地叫着，从在训练营遇见的第一天起他就这么叫他，少天，声音在舌尖滚一圈然后被咽进喉咙里的感觉很舒服——而黄少天呢？因为那个“我们从小就认识”的嘴炮也就叫他文州，再后来方队退役他也改了称呼，队长队长地跟在身旁聒噪，仔细想想，这样也已经很久了。

可初遇的那个夏天仍然好像刚刚过去，炎热的骄阳，不息的蝉声，被晒得滚烫的蓝雨训练营的窗台，突如其来的暴雨。

——等等等等你叫什么啊你是来训练营报名的吗我也是你玩的什么职业啊我玩的剑客近身唰唰唰唰的拉风又帅气！我们交个朋友呗刚才那么巧我又看你挺顺眼的对了我叫黄少天我的账号卡叫夜雨声烦……

——我靠你的手速这有点……奇葩啊。

那时候的他，还并不知道之后会发生怎么样的故事。

黄少天动了动。

联盟中最出色的机会主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