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点回来。”
这是陆见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大部分时候是因为他要在家处理一些文件或者另有应酬。
陈睿愣了下,随即答应道:“好。”
我当然知道他不会很早回来,然而我还是按照陆见记忆中那样,洗好澡,坐在楼下客厅里,等待一个满身酒味,面色绯红的陈睿,或者直接在沙发上睡到天亮。
陆见的书房里有很多有意思的书,甚至有一本王尔德的《快乐王子》。我看了很多遍,然而今天晚上,我还是将他取了出来。
或许是受陆见记忆的影响,我顺手抽走了那本书旁边的《杂草记》。我发觉他很喜欢看这种类似于图鉴的书,书架上许多书都是带着插图的。
我在接受记忆芯片之前对陆见有些许了解。在此之前,我一直认为他是一个在商海沉浮,颇有决断力和手腕的精英人士。
然而事实上,他过得简直像个老头子。
不,像个老头子的同时,又像个纯澈的少年。
很奇怪的说法,但这两种有些矛盾的特质却在陆见身上很好地体现出来。大概是因为陆见看了太多遍,我甚至对那本《杂草记》第几页有个褶印都很清楚。
陈睿应该也是看过这本书的,我曾看他将这本书带进卧室。说来也有些滑稽,我和他很少说话,多数时候,我会按照陆见的记忆去提醒他一些事情,比如胃病别喝凉水之类的,他通常对此显得淡漠或者不上心。
但是,尽管如此,我们在一个卧室一张床上睡觉。
所谓同床异梦,大概就是如此。
他不愿意见到我,却要求我按照陆见当时那样搂着他睡觉。说实话,我并不喜欢那样别扭的姿势,一觉睡醒就腰酸背痛的。
☆、第三篇日记
那天晚上,陈睿出人意料地回来的很早,甚至不到十一点。
然而不幸的是,我还是在沙发上睡着了。当我被他拍醒时,那双漂亮的眼睛带着点醉意盯着我的脸。
他已经将西装脱下了,里面的衬衣包裹着他纤细紧致的腰身,他就坐在那边,冷冷地对我说道:“他从来不在等我的时候睡着。”
我很想说抱歉,但是,我还是按照陆见通常那样坐起身来,拥抱他,轻轻地吻着他的脸颊:“只是稍稍眯了会儿,你来了就醒了。”
其实下面应该还有一句台词,我觉得没必要说出来。起码我们现在的状态陌生而又尴尬。尤其是陈睿,他应该不会想要做那些事情。
然而最终他还是打开双腿跨坐在我的腰上。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个不错的伴侣,在床上也很放的开。光洁白皙的脊背有着优美的线条,灵巧的舌头,漂亮精致的脸庞,几乎没有什么不和谐的地方,在这件事上,我想陆见和我一样,是个享受主义者。
距离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天,我们还是一样睡在一张床上。夜里贴着他薄薄的脊背,可以感受到他有规律的心跳隔着衬衫传来。
然而除却我平稳运行的内部零件,我无法像陆见那样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和爱人融汇一起,在黑夜里彼此呼应的感觉。
我尝试做进一步的试探,以拉拢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邀请他去空中餐厅吃饭,真心实意的。
事实上,我想去那个餐厅很久了。
那个位于大厦楼顶的餐厅,是陆见追求陈睿时常去的。后来大抵因为两人都热衷于事业,同居后去的次数也渐渐少了起来。
我很想尝尝陆见印象里那道色泽诱人,香味浓郁的奶油蘑菇汤。我很喜欢带奶油的东西,无论是蛋糕还是面包,或者是其他东西。那种细腻柔滑的口感,总是能让我放松下来。
陈睿答应了,毕竟作为AI,我没有资金来源。
我将菜单交给他的时候,他有些惊讶。随即报了几个熟悉的菜名,甚至都没有翻动那本菜单。
我觉得很奇怪,人类的口味当真是很多年都不改的吗?起码在我的数据里,人总是会对新鲜事物感到兴趣,且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的口味总是在变化的。
我犹豫了下,看着他静默地面对着光可鉴人的盘子,终于还是将菜单递了过去:“看起来有很多新菜品,不想要尝尝吗?嗯,分子料理怎么样?”
他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耐烦甚至恼火:“你从前很明白我的口味。”
陆见总是在等待时先点好菜,只是,这样看起来太无趣了些。更何况,现在离陆见去世将近五年了,很多事情都会有所改变。
就像在我们身边那位尴尬的侍者,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陈睿道:“陈先生,这道红酒煎鹅肝在去年就已经取消了,您知道,动物保护组织觉得那样很残忍。”
第一顿外出的晚餐吃的不怎么愉快。
我尽量无视陈睿低落的,甚至带着点怒意的情绪,竭尽所能地想将他的注意力放在对食物的享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