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岚从甘栾肩侧钻出来,下巴磕着他肩膀,手指在他背上画圈,问他:“我们是不是和好了?”
“当然。”甘栾抖了一下,突兀得很:“不要往我……”他把甘岚抓起来:“不要往我脖子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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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的教义里有这一条吗?”甘栾任他荡,自己像要睡着了:“谁伤我,你杀谁。第二个人没有伤我。”甘岚说:“他将要。”几乎同时,甘栾轻笑出声,一边嘴角勾起,鼻尖嗅着食指指节:“你以为我和边优是什么关系。”
第26章傀儡戏其八
隔日便晴了。阳台上那一大丛花卉存着昨日的雨珠,晨光下,如翠如银,璨错有光,亮得照人眼睛,眯缝间只见葱茏一片捧着那重重的似橙似红,滴滴落落微微颤动。途风来搅,于是一片星海荡漾,或滚滚而坠,或划出一道光,似星似泪,漫漫茶香彻而苏醒,疏疏慵慵地张网,见得花就进了网,好不醉人的一缕香——正是茶香繁盛清新醒人的好光景。
途风卷起矮桌上的纸叠,甘岚捞了个小盆栽当镇纸,甘栾来不及阻止,只得言语上发泄:“你疯了!那是湿的!”
“干了再写。”反正他要写的试卷厚到没尽头——这人惯爱拿粗糙装无辜,就是个无赖流子——偏偏甘栾忍不得粗糙:“干了就皱了。”
“是我写又不是你写。”这语气,是十几天来那怏掉的尾巴重振雄风了。“你写了给谁看?还不是给我看?”这语气,是十几天来那憋住的怼劲又雄赳赳了。
“皱的不能看啊?”小心试探。
“不能看。”语气坚决。
只见甘岚托起“镇纸”,诚惶诚恐,双手发抖,把那积水的玩意从桌这头抬到桌那头,撒一路琼浆玉液,水路漫漫,如波如浪,不忍直视。甘岚(虚弱地):“哎……都皱了……写了你也不会看的。”严肃:“不写了,浪费时间。”
原来你的目的是在这啊!
到底跟这无赖斗气多时,甘栾马上从善如流:“只要是你写的,那试卷就算烫了大波浪我也会批。矢志不渝,在所不惜。”深情不要钱。
生无可恋,甘岚眼白上翻:“可是我不爱在大波浪上写字。”
“没关系甘同学,”甘栾把平板电脑递给甘岚,花花绿绿各式各样的基础训练综合套卷陈列在上:“你喜欢哪一套,我再给你买。哎,要么全买了吧,也别挑了,浪费时间。”
甘岚爬到花丛边,掐起一朵:“你要再买我就杀了它自杀!”
“你怎么一遇到我就这么懒?”甘栾自心中推测数条可能缘由,找到一则他最不爽的:“这点内容给你家叶教授教,半天时间就搞定了吧?你怎么地,嫌弃我?我请他回来?”某种意义上,甘栾可能有自虐倾向——也就是说,他的推理,他的思维总偏向自己不想发生的方向;并且信以为真,这是自虐的关键。
“是啊……可能真的是。”甘同学看着甘老师的脸色:“甘老师能重新教我,对我来说,就跟做梦一样……学不了了……对了,”甘栾面无表情掏手机,甘岚缓缓地把话补完:“叶教授是谁?”
“他是你失散多年的野爹。”扔下这句,甘栾状似匆忙实则慌张地跑了。跑一半有点后悔:我跑什么?有病。但又不能马上转回去,那样更有病。他想:那我下去冷静一会。
说起甘岚的学习进度,只要再补一章课题(起初他认为此事小菜一碟,能半日搞定,哪知折腾来去一毫进度都没,甘栾怀疑自己碰上了那种故意跟家教找茬的顽劣学生)(实际上就是),甘岚就能和他当年一样,顺手考试跳级插班了,一切都照着史书重演,除了边优。当初,他几乎算是刚重见天日就径直入学,面对绝对陌生的班级,以及比他大好几岁的同班同学们,他的安然自处,多亏了边优。可这次,甘岚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想什么来什么,叶里发来一大串消息,一堆“边优”的名字夹杂其中,是找到边优的下落了?然而他误会了。叶里这段时间一直在查甘岚没杀成的那个人,他顺着那个人的尾巴,最终摸到的竟然是边优:【他的目的是分开你们,不伦甘岚的死活。】
回到阳台,甘岚蹲花丛边,右手握花杆,左手撑地,身体侧倾,长风衣铺地,兜帽藏脸,像极窃花贼。甘栾说:“你要偷走它吗?”闻言,甘岚回头,露出一缕烟气般的笑,瞬时即散:“哪敢。”他将血淋淋的右掌心展示给甘栾:“靠近一点,”他想了想:“就有报应。”
此等脑体混沌未开化之人,骂他有甚用?不如炼丹给他嗑,或许能和他脑子里的异端元素相互反应了;要么痴要么炸,是这怪物的最好结局了,他想。他气得喉咙发痒,不想讲话。一声不响地拖着甘岚的右手去找医药箱,但甘岚还在后头嘀嘀咕咕:“可惜吾天生背负诅咒……不得靠近……凡是「美」的事物……”
“是么,那我大概也背负了诅咒。”
“是什么?”
甘栾本想说:每时每刻恨不得杀了你但又必须保护你的恶咒。话到嘴边变了:“若我说出来,我就得死。”
“所以,是什么?”
“不可言说,说即死。”
“那到底是什么……”
“你就不管我死活是吗!”
吼完,甘栾意识到他从不想讲话叛变到顺着甘岚说了些很多莫名其妙的废话,最后还吼了起来。这就是所谓纪城无情第一人?他都想自砸招牌。很挫败很丧气,但还是要轻拨轻挑地给这货拔刺,上药,贴……算了缠绷带吧,缠紧紧的,让他少乱动。风衣袖子太长,给脱了……结果发现甘岚又偷穿他衣服,这人习惯真不好。他恨甘岚这种怪物,这个世上有活的、不活的,以及甘岚。既是中心,又永远使你偏离……
他问甘岚:“你认识边优?”
甘岚曲了曲五指,徒劳:“我这般手除了切菜,有甚用?”甘栾一手刀切到他头上:“我在问你正事。”“边优?”甘岚想了想,神色颓冷:“我住院那天,那个让你离我远点的人?”甘栾想,你倒记仇……不对,你这记的什么仇,像你这种灾难性人物就该离远点。有什么错吗?没错。他说:“你还记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