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还不够,怎么可能够。
他不知道自己砍杀了多少人,心里的呼喊如论如何也无法停下。与千手柱间的距离,仿佛只有这样做才能填补一点。他是个嗜血的杀神,警服不过是束缚他的牢笼,是将野兽攻击力捆绑的灵绳。
雨水冲刷他身上的血迹,小腿和肩膀各中一弹,他闷哼一声,忍痛咬牙坚挺。弹壳已经空了,他索性把双枪丢在地上,踩着地上的雨花抡起铁棍准备奋力一击。
警笛打破了局势。
警察很快控制了斗殴场面。剧本果不其然早已被千手柱间篡改,他穿着便服从队员中跑出,大雨淋得他很是狼狈,不过斑觉得肯定比自己好些。
斑静静地看着柱间喉结的上下运动,抢在对方之前轻声开口:“谁让你来的。”
TBC
第10章
“我要回香港。”
宇智波躺在病床上,右肩和左腿缠着厚实的绷带,看看柱间的脸色,斩钉截铁。
他的上司坐在床边为他削苹果,手部动作一顿,继而帮他把苹果切成丁,用牙签戳好放在床头柜。他看到斑黑色的头发散在雪白的床单上,厚的地方集成一簇,薄的地方散成几缕,衬得他失血过多的脸色有些苍白。
“你知道你回不去。”
斑的眼神莫名的冷,他捏了捏床被,愤怒地喘气。“你自然是无所谓,秦山彪死了,你们立了头功,而我的身份完全暴露。我弟弟一个人在香港,你知道的,他们一定会去找他。”他怒瞪上司,在病服外随便穿了件外衣,毫不犹豫挣扎着下了床。
小腿的疼痛让他呲牙咧嘴,他回望无动于衷的柱间,愤愤扶住墙一步一步向外走出去。
斑微微喘气,错手穿着柱间放在那里的外套,不合身的衣服挂在他身上,肩膀高高肿起一块,像是驼了背,走得步步精疲力竭。
凉爽的夜风贯彻了整个走廊,脖子上的汗被风吹得起了疙瘩,斑把头发塞在衣领里,无意中看到后头的柱间,他不紧不慢跟着自己,脸上明显带着担忧的神情。斑啧嘴,不忍心把责备他的话一股脑儿丢出来,想了想,只好继续向前走着。
已经受够了,这种无时无刻不被他影响的日子。
明明总能准确把握自己的事,却会屡次因为他遭到残败。
从相遇起就乱了套。
他走到楼梯口,终于扛不住腿部一瞬的失力,身体侧倾的片刻足以柱间调度身体,他灵活地上前,仿佛像是接落坠地的天使一般伸开双臂,接着,对方稳稳落入他的怀里。
“那个狙击手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不是警方的人,你要相信我。”
斑几乎是被闷在充满柱间气息的怀抱里,他掐柱间的手臂,然而没等他把下一句怒骂说出口,就被柱间一把抱了起来。
他隐约记得他们做爱前,柱间也是这样把他抱起来,可那会儿的心情与此刻完全不同。他继续掐柱间的手臂,但对方的面部表情竟然没有任何变化。
他把他放回病床,强硬地把斑塞回被子。他清楚斑担心的是什么,他不由盯着斑淡色的嘴唇,缓缓开口:“我已经让扉间带队去了香港,会把你弟弟好好保护起来的。”
斑不说话,但并不表示两人之间的隔阂已经不存在。事实上,他们两个的眼神已经把对方看了个透彻,两人都丝毫不怀疑对方心里头的暗潮是多么汹涌剧烈。
柱间发现自己很难再说些什么,他听到窗户间隙逃窜的风声,不响,融着外头不间断的蛙鸣和蝉声,倒也令人烦躁起来了。
柱间见他不愿搭话,于是上前握住他的手,开口:“你也是一个人,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这幅样子刚到机场就肯定会以恐怖分子的名义被拦下,还提什么回香港。”
斑就是讨厌他这幅事事都胸有成竹的样子,好像已经看破了自己的心思,连下一句要用什么理由顶嘴都被他探测得清清楚楚。他撇撇嘴,腿上的伤好像因为刚才的冲动裂了开来,他把额头埋进枕头里,拭掉一层薄汗,说道:“应该是团藏的人,杀掉秦山彪,他不但除了眼中钉,还能嫁祸于我。”
“你真的太冒险了。”即使是成功了,代价太大,这不能算作胜利。
柱间帮他铺好被子,见他僵硬的模样又摸摸他的额头。“疼吗?”
斑被他过于谦柔的语气惹得浑身一震,一句“我才不疼”怎么也说不出来,犹豫了半天,最后憋着一口气说了一声疼。
“你啊……”柱间愣了半阵,苦笑着摇摇头,出门为他叫来护士重新检查。
小腿的枪弹被取了出来,在肌肉机群中留下了一个孔,鲜血濯濯地从那里流出来,很快染湿了消毒后的毛巾。这其实是每个特警身上必备的标志,但腿侧边的凹陷令柱间总觉得心里的弦被斑挣断了一根。他的腿上会留下一个弹疤,一个可怕的、狰狞的弹孔。象征了他的勇敢与能力。以后不能再让他穿裤衩,这条有了印记的腿以后只能给他看,标志的警服才适合斑。
对这份工作的热爱,自柱间进了警校就从未停止,他承认,警视厅存在太多的灰色地带,但他从未正视过这些暧昧点,可能是因为太忙碌,也可能是因为权限的限制,他不顾得这些。有些警察死在无人之境,到头来什么都未得到,可有些则是依仗人事便利不断晋升,警钟在他心里大鸣。
柱间有些感慨,在护士离开后,他关掉房间的顶灯,替床上的人掖好被子催他入睡。
伤口的消毒工序折腾得斑根本无法安心入眠,他往床内侧缩了缩空出位置,黑色的眼在月色中发着光,拍拍枕头,躺在那等待柱间上来。
他的上司成功会意了。
于是床因重力震了震,两个成年男人蜷在不大的病床上面对面呼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