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呢!”大娘听不见。
顾谦很少大嗓门说话,他觉得那是十分不优雅的,不符合他的气质,就像现在他也不一定能毫无心理障碍地跟大娘互喊。
“他说,”戴明环淡淡地开了口,“您冷静一下,我们没有恶意,听说您是榴镇最有名的大厨,特意向请您帮个忙,必有重谢。”
他的话声音也不大,完全就是平时说话的音量,但奇异地进了大娘的耳朵。
“我掌勺都三十多年了,只要是榴镇的餐食,你们随便问!”
“您为锦城车站提供过盒饭吗?”
“这个……”大娘突然戒备了起来,精明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这个我不清楚……”
☆、孤独的美食家(11)
顾谦转过头看了看戴明环,大娘这副“我知道但我就是不说”的样子实在有点浮夸,让人连戳破都会觉得不好意思。
戴明环却不为所动,搀着大娘的手却没有放开:“我们没有恶意,而且,必有重谢。”
这话的重点抓得十分准确,两道分量极重的保证让大娘咽了咽干渴的喉咙。
但她还是一副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清高样子,把顾谦都看笑了:“这样吧,这个数,怎么样?”他伸开一只手的手指,微微晃了晃。
他想的是五百块,以他现在的身份,再多就肉疼了。
“五十?”大娘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伸出了手,“你先给我再说。”
“……”顾谦从善如流,摸了一张绿色的票子放进大娘手里。
戴明环松开了手,她对着明晃晃的太阳看了半天,用手指摩挲着毛爷爷的领子,开口道:“你们跟我来吧。”
大娘自从拿到了钱,整个人变得正常了不少,嗓门恢复了正常水平,除了经常听不清顾谦的话,倒是能正常交流了。
别看大娘一双罗圈腿细得让人胆战心惊,走起路来一点都不含糊,一边在坑坑洼洼的黄土小道上为他们带路,一边还说着话:“这件事可就说来话长了,一般外人我都不给他们讲……”
她回了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们知道了也别声张,省得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顾谦看了一眼她倾诉欲爆棚、期待得很的表情,抽了抽嘴角。
不干净的东西都没能让她的八卦之魂熄灭,那如果让她知道这位走在她身后的年轻男人到底是什么神奇的超现实产物的话,估计整个地球都安静不了。
“不干净的东西?”戴明环抓住了这个词,直接问了出来。
干瘪黝黑的女人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大太阳,神神叨叨地压低了声音:“在外莫论鬼神,等到了家再说。”
女人的家就是一户很普通的平房,甚至比邻居更加破旧,邻居的二层楼房遮住了一部分射向小院的阳光,院子里红砖上的青苔疯长了起来。
女人把自己的三个孙子锁在了屋子里,顾谦和戴明环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女人沏了一壶味道如白水的茶出来,二人双手接过道谢,她终于坐了下来,开始讲那个憋在她心里的秘密。
“我不做这一行已经很多年了,大概有十年吧。你猜为什么?”
十几年前火车对大多数人来说已经不是一个新奇或者昂贵的物件了,乘坐火车出行的旅客也越来越多,但是列车上的餐食却很贵,旅客一般会选择在火车站蹲守贩卖便宜盒饭的流动商贩。
那是一个黄金时期,没理由在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时候突然放弃这个行当,期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大娘见顾谦皱起了眉头,心里也知道他不会知道正确答案的,满意地继续说道:“因为发生了一件怪事,一直在我们村子里收走我们盒饭的批发商失踪了……”
“失踪了?”顾谦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答案,眼睛看向戴明环。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戴明环问道。
“林大会嘛,就是我们榴镇的人,这人精明得很,我们村子里赚钱数他有脑子、会赚钱。看着能做火车站旅客们的生意,不吭声儿就一个人包了好几个村子的生意,专门批发盒饭,那一锅菜才值几个钱啊……”
大娘是个话篓子,说的话有一句没一句的,没什么重点。
比起他到底有多会赚钱,顾谦显然更关心的是——
戴明环摇了摇头,比了个口型:“是真的失踪了。”
林大会没有改过名字,公安局的网络、铁道客运航运网络上的信息都停留在了十几年前。关于这个人所有的数据都没有再更新过。
这么多年了,足以把离世的可能性变成必然。
大娘见自己的话竟然没有吸引二人所有的注意力,讲述得更加卖力起来:“有一天,他没有来收我们的饭菜,我们都当他是家里有什么事情,毕竟他一个人拉扯着一个女儿,家里免不了有点大事小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