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化成的伤还未痊愈,即使身下已垫了好几层软乎乎的垫子,轿厢的晃动还是让他牵动了伤口。
他苍白的脸上渗出了一层汗珠,但一想到不久之后,就能将心爱的人娶回家,心头便涌上一股暖流,没有血色的唇也不自觉地向上扬起。
史孝廉看着眼前的大队人马、一箱箱的金银珠宝,脑袋有点发懵,但还是恭敬热情地迎接了王员外父子。
王化成龇牙咧嘴地被人扶进屋,歪在椅子上捂着胸口吸凉气。他抬头看见自己未来岳父,撑着椅背想要站起来行个礼,可惜支撑不住又跌了回去。
史孝廉摆出一副担忧的表情,问:“王少爷这是怎么回事?”
王化成笑着摆了摆手:“嗨,这不都为了救连城嘛,我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
史孝廉心里的问号更大了,看着外面下人抬进来的几箱珠宝,问:“二位今日莅临寒舍,不知所为何事?”
“我和爹是来提亲的!”
“啊?提……提亲?”
“哦,对了,连城的病怎么样了?”王化成连忙问道。
“多谢王少爷的关心。昨日服了药后,小女的病情已经好转,估摸着再过两天就能康复了。”
王化成一听,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他拽住身旁父亲的衣袖,使劲晃了晃:“爹,连城的病好啦!我这点疼果然没白受,这真是太好了。”
王员外翻了个白眼,拍了拍王化成的手背安抚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别在那晃了,小心你的伤。”
史孝廉侧过脸去,心想奇了怪了,这王化成的意思怎么好像连城是他救的似的。他记得他曾去求过王家,可那王员外夫妇压根没给他好脸色。
结果昨日,那西域圣僧带了一包神神秘秘的东西到他府上,拆开一看,居然是一块儿血淋淋的肉。
那圣僧告诉他,这肉是那位在选婿招亲时,做了首好诗的乔生的。那乔生听说了连城的病,二话不说割掉了自己胸前的肉,托他带回史家。
史孝廉在感动之余,心中又隐隐升起一丝失落。
他曾放出话去,若谁肯割肉救他女儿,便把女儿嫁给谁。那乔生固然是个老实正直的青年,可惜家境实在太过贫穷。将他美若天仙的女儿嫁给这个没钱没势的穷书生,一则太过浪费,再则他面子上也过不去。
他抬眼瞧了瞧一身锦罗绸缎的王家父子,心里冒出了个主意。
“史老爷,您看,咱们将婚期定在哪日合适啊?”王员外靠在椅背上,笑着问道。
史孝廉换上一副客气的笑:“您看哪日合适呢?”
“我看明天就不错!”王化成抢着说道。
王员外在他脑门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这小子,说什么糊涂话呢!”
王化成捂着脑门傻笑了起来。
二人的婚事最终定在了次月初五,也就是一个月后。
王化成回去后,每天心里都跟吃了蜜一样甜,经常突然双目放空傻笑起来。王员外夫妇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只能无奈地摇头叹气。
王化成也是个在家待不住的主,伤口好了个七七八八,便想着要出门。
跟着他往日那群狐朋狗友,除了逛青楼喝花酒也没什么去处了。而他马上就要迎娶自己的新娘子,自然是没心思去招惹风尘女子的。
他想了想,便决定去找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努力工作的顾淮唠唠嗑。
他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嘚嘚瑟瑟地晃着肩膀。快走到瓷窑上的时候,从路边窜出了一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王化成定睛一看,这不正是那个跟他起过冲突的乔书生吗。他今天心情不错,懒得搭理这人,轻蔑地哼了一声,想要直接越过他。
结果发现他往左,乔生也往左,他往右,乔生也往右,就是挡在他面前,不让他往前走。
王化成不耐烦了,他伸手指着乔生的鼻子骂道:“该死的穷书生,知不知道好狗不挡道,你找抽呢吧?”
乔生也不说话,只是愤怒地看着他,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垂在身体两侧的拳头紧紧握着。
王化成心想半路碰上这么个晦气玩意可真倒霉,好心情都被破坏了。
他正准备出言讥讽几句,结果话还没说出口,便感到脸上挨了重重的一拳。眼前闪过一片金星后,他发现自己躺到了地上,拳脚如雨点般向自己狠狠地砸下来。
打小娇生惯养的王少爷哪儿受过这委屈,他气得爬起来掀翻乔生,抡起拳头便往他身上砸。
乔生也不甘示弱地反扑上去。二人很快便扭打作了一团,引得路上寥寥几个行人侧目观看。
正在二人打得不开开交之时,王化成突然感到一股力量拖着他的后领将他拖了出去。他心里一阵烦躁,下意识地挥拳朝身边揍去,却在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后停了下来。
“你们怎么打起来了,有话不能好好说?”顾淮一手扯着王化成的衣服,一手按着乔生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