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自然也在撒谎。那人碌碌贫寒,只会塞给它杂草杂花,为人轻狂,喜欢惹它生气,动不动叫它多等。
可它为何会听得痴迷呢?
飞光心中有极陌生的心绪,忍不住回过头去,看着池边手短脚短的幼童,像是在气他骗它至此。
喻炎被飞光一瞥,禁不住拿手按住了自己胸膛,他那颗心咚咚跳得厉害,小声说:“飞光,你听我的心声,它跳得好快,骗不了人的。”
飞光这数十年中,时时听见这隆隆心声,时时受这热意熬煎,它不由得想问:只要心跳得快了,就不是骗人吗?
谁知喻炎看了眼洞外天色,骤然道:“飞光,我先走啦。我师傅要来了。”
喻炎拍了拍粗布衣衫,拎起未动的食桶,匆匆往外走去,转眼就消失在洞口。
飞光把那一声问深深咽进喉中,心底似惊似怒,等了一炷香的光景,喻炎没有回来。
它不免有些郁郁,烦心起喻炎到了何处,在做与谁对峙的旧梦。
又是一炷香的光景,人还没有回,飞光便干脆幻化回人身,自池心长身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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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炎:我摔倒了,要飞光亲亲才能爬起来!
喻炎:哈哈哈我爬起来了,就猜到飞光不愿意,走起走起~~
飞光:……!!!?
18
他穿着寥落青袍,散发踱向池边。
眼前是丹川血符,曾锁他病骨残躯。
而更远处静如长夜,只回荡着他自己一路涉水而行的声响。
飞光走完这一程,屈膝坐上池沿,伸手轻叩青砖,饶做千般消遣,仍是百无聊赖。
他忍不住羞恼自问:自己对此地恨之入骨,不愿想起一砖一石,如今竟闲闲坐在此处,这当中才隔了多久?
是相隔半日,因为那人拎着食桶进来,在池边打了个转身?还是再晚些许,因为那人说了一番大放厥词的话……因为他摸了一把自己的尾巴?
飞光手指微微收紧,再不肯细想下去。
不过是纠缠厮混三十年之久,将自己心肠熬软,再猝然使他看见仇雠种种不得已之处,他……他就罢了。
那人说两句动听的话,他就当了真。
嗅不见熏人欲呕的恶臭,看不见淋漓一地的血污,只一味顾念那人羸弱。
这一笔糊涂乱账,哪里禁得起细想呢?
何况那人还只是撒谎。那人还不曾待他好过。
飞光便这样静静坐在池边,双手按膝,为自己消了气而生气。
那双手宛如白玉雕成,在暗处隐隐生晕,衣袍浸得透湿,一滴滴坠下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