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前几日才和自己细细谈了一回,怎么二师兄这么巧就知道了。
邱居新眼神犹疑了一下,他不喜欢撒谎,更何况对象是自家喝醉二师兄。“师兄为什么问这个?”他伸出手紧紧握住对方扯着自己衣领的手腕,想在自己衣服被扯下来之前阻止这场惨剧。
“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为什么不正面回答我?还是你们私底下都通了气串通好了瞒着我?既然师父更欣赏你,那他为什么!为什么从前还要对我做出那番态度!为什么给了我希望又要亲手抹去?还是说……”
蔡居诚前半段几乎是强压着气问出来的,然而四五个“为什么”出口后,他却像是逐渐想明白了什么,目光逐渐低垂,拽着邱居新衣襟的那只手也渐渐松开。
邱居新刚松了一口气,却听见蔡居诚低声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还是说武当从来就只是利用我……只因为命中注定我是武当的那个劫数。”
“凭什么是我。”
蔡居诚的手还是那么凉。
邱居新皱起眉,觉得二师兄真的有些失态了。他向门外四周看了一两眼,拉着对方的手却没有放开。趁着对方失意的空档,他干脆利落地将蔡居诚拉进了房间,关上门。蔡居诚的后背抵在门板上,身体前方的去路被邱居新堵死了。
从前的蔡居诚,就像是一只把自己伪装成老虎的猫,张牙舞爪,散着不羁与戾气,举手投足间那种少年意气,仅那么一丝一毫就足以让人心动不已。而如今,邱居新看着面前的二师兄,只觉得心里哪一处地方疼得厉害,可哪怕是如今,对方也是高傲的,不愿意接受任何人的同情。
邱居新也不想给予那些不值钱的同情,因为对方根本不需要。
“师兄,你别想多了。”
“我想多?那请问光明磊落的邱师弟能不能告诉我,掌门那天到底和你,说了些什么?”
邱居新的目光又有了那么一瞬间的闪躲。
蔡居诚见邱居新没说话,心中便有了几分了然,嘴角扯出一个冷笑:“邱居新,那你现在如愿了?”
想着掌门那日的话,邱居新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而他的沉默更坐实了蔡居诚心中所想。
“你处心积虑地同我亲近,也是为了这一天?”
这句话一出,邱居新猛地抬眼,坚定地摇了摇头:“师兄,你误会了,我……”
“别叫我师兄。”
蔡居诚冷笑着,借着酒劲,凑近对方的脸,恨声道:“你现在还握着我的手做甚?是谁曾经在梦里喊我的名字?谁趁着我睡着了抚我的脸?你这般心思,这般作态,也装得忒久了。我从前竟对你动过心……我现在只觉得恶心。”
邱居新的身体一僵,他不敢置信地抬眼,与常日里静如止水的眼中竟是有了不小的波动:“你都知道?”
原来风雪封山的那夜,湿冷阴暗的山洞里,他其实还是存着几分清醒的。
蔡居诚见对方如此神情,心中竟涌起一阵摸索不定的情绪,从报复中得到的快意中夹杂着一点无名的失落感:“别装了,邱居新……这么多年的道,你都修到哪里去了!”
邱居新沉默着,听着他一句一句,目中不知是何神情。
“我就当从前在武当的那些日子都喂了狗。”
“还不松手?!从今以后,你当你的掌门,我……唔……”
不待对方说完,邱居新握着蔡居诚的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突然伸出另一手捏住他的下巴,拇指贴上他的唇,关节处握剑磨出的薄茧摩挲着。蔡居诚一讶异,大脑在酒精的后劲中还发着愣,睁着微红的眼睛,嘴唇微张,竟像是被他揉出了几分急不可耐与主动逢迎。
“你……”
待拇指移开,蔡居诚正欲说些什么,不料唇竟是又被一物压住,温软炙热。
两唇相接,对方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邱居新像是变了一个人,这个吻温柔而又缠绵,舌头趁他愣神的瞬间钻了进来,勾住了他的舌头纠缠。
一吻终了,邱居新哑声道:“师兄就这么讨厌我?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
情是什么,情就像是一味穿肠彻骨的毒药,像是握在手掌中的一把滚烫砂石,抓不得也放不得,痛的只有自己。
可惜蔡居诚此时已经听不进去了,被吻得有些气喘,多年来积压的有形无形的怨气,聚在此刻爆发,他本能地觉得这个吻是来自得胜者炫耀似地威胁。
“滚开!你……邱居新,你好大的胆子!”
蔡居诚狠狠地擦了几下嘴唇:“武当给我的羞辱,他日必定百倍奉还。真想让那些师弟们好好看看,他们敬爱的掌门与师兄,不过都是一群……”
他面色阴晴不定,一把推开邱居新,回身站定,反手运气,长剑出鞘。
邱居新没有躲闪,就那么硬生生地受了他一剑。
那剑来势凶猛,却在触及皮肉时被握剑人猛地收手,最终只划破了胸前的衣衫,带出一道长长的血痕,从左胸到小腹之上。
渗出的血水染红了白色单衣,这一幕鲜红血色倒映在蔡居诚的暗沉眼眸中,让他此时混沌的脑子中浮现出一些零星的片段,茫茫雪山、剑锋相接,划过的冰片反射出的阳光,后背后知后觉的刺痛,山洞里的肌肤相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