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夏很快就把经费计划做好了。本来说好要跟陆桥一起拿到学生会去。可是陆桥临时被班主任叫去,她只好一个人过去。
“找谁?”学生会值班的同学正在用电脑打游戏,头也没抬地问。
“简行一。”
“哦,他出去了。你要交东西,就进去放在他的桌子上好了。”
之夏走进去,简行一的桌子跟一般男孩的不同,丝毫不显凌乱。她把那份计划表用一个笔筒压好,却看见一封厚厚的信在笔筒后。上面写的收信人是简行一,寄信人处骄傲自豪的写着“父简言母郑娴”。
之夏看着这封信,忍不住伸手过去摸着那厚实的牛皮信封,身后有人咳嗽一声,她手一颤,转过头去。
简行一正站在门口有些吃惊地看着她。她明显被吓到了,表情却很是平静,还能镇定自若地顺手把放歪的信重新放好。
“你好。”他说。
“你好。”她微笑,然后又补充,“我来送经费计划书。”
“哦。”他走过去低头看了一眼,她的字不像她的人,写得很刚劲有力。他再抬起头,她竟然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他下意识地走到窗口,初夏的热浪迎面扑来,道上的自行车铃声欢快的响起,树荫下白色的裙子一闪而过。
(二)
社团活动经费批下来,不多不少,刚好够计划书上的数目。陆桥很满意,他力排众议让才大一的之夏管财务,就是看准了她的细致耐心。随后他对团员宣布,脑海里已经有了个构思,需要大家恢复唱歌跳舞的排练。
这十个人彼此心照不宣,秋天那个学期才会有各种演出的机会,说什么吊嗓子练身段都是哄哄外人的。大家不过是要找个借口聚在一起胡闹罢了。
学校里这栋楼是旧校区的小礼堂,若干年后扩建,这里早就废弃不用,就被陆桥他们捡了个便宜,当作活动中心。
下午时候人们陆续到了。木制地板踩着有嘎吱嘎吱的声响,他们走得更起劲。吼歌的,在舞台中央假模假式编舞的,小小一个礼堂顿时被各种声音给充斥了。而通常这时陆桥都是斜靠在一边不说话。作为整个剧团的灵魂人物,他习惯于以沉默的姿态出现,享受冷眼旁观的乐趣。
之夏走到礼堂门口,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犹豫了片刻,又转身走下台阶。迎面遇到丛恕,他刚游泳回来,头发还湿漉漉的,嘴里吹着口哨,一见之夏就喊:“怎么不进去?”
之夏笑了笑:“肚子有点饿了,想去找点东西吃。”
丛恕马上说:“那正好,我也饿了,一起去吧。”
天还没有完全黑,半枚白色的月亮挂在头顶。他们默不作声的在小路上走了一会,脱离了那个大集体单独相对,竟然有点找不到话题。
前面的草丛微微一动,之夏瞧得真切,大惊之下后退一步,一把抓住丛恕的胳膊。丛恕被她掐得生疼,嘶了口气,听见她低声说:“有蛇。”
丛恕哈地一笑,上前去顺着草丛看,一面回头道:“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见过好多次蛇了,放心,一般都没毒。”
“那你在那里做什么?”
“想看看能不能抓一条回家炖汤。”
之夏一阵反胃。丛恕抬头招呼她:“过来吧,跑了。”又走了一会他偷觑她的脸色,恍然大悟:“你刚才吓坏了?”
之夏瞪他一眼。他咧嘴笑了笑:“那你不错啊,居然没尖叫。”
之夏微微一笑,问:“原来你是教职工子女?”
“你不知道?我爸妈是化学系的教授。”
“书香门第,失敬失敬。”
聊着聊着话题就多了起来。他们到学校的小餐厅,各自点了一盘炒面继续聊天。
之夏问丛恕:“你怎么会想到加入沙鸥的?”
“我无聊找社团,踱来踱去,看见陆桥叼根烟戴个墨镜站在那里招新,很痞的样子,就决定加入了。你呢?”
之夏憋着笑说:“我跟你一样啊。反正得找个社团加入,一眼就看到陆桥,所以就报名了。说实话,我没什么文艺特长,也没有兴趣爱好,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要我。”
丛恕咳嗽一声:“我们一直想找人管账来着。”
之夏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剧团里每个人都很懒,除了闹哄哄的排戏。她好奇地问丛恕:“听说话剧团邀请过你好几次,你怎么不去?”
丛恕耸耸肩,压低了声音:“其实我顶讨厌抛头露面。我就喜欢跟沙鸥这帮人混。”
之夏慢慢地开始了解,这个各方面得天独厚的男孩,可以纯粹把好玩当作毕生的追求。
原来上了大学,果然可以见到这么多形形色色的不同的人。小叔叔并没有骗她。
回去的路上他们一人手里拿一个冰激凌。丛恕送她到楼下,开始翻兜,居然真的给他掏出两张纸巾来,塞到她手里:“擦擦嘴,别叫你们屋的人笑话了。”
之夏哦了一声,不好意思的拿纸巾在脸上蹭,丛恕见她怎么也没弄对地方,忍不住伸手过去帮她擦了。
之夏缓缓的抬起头,一点羞涩的意思都没有。蓝幽幽的天空里是一轮明月,丛恕看进她的眼睛里,觉得那里深不可测,水波荡漾。他的心一慌,别过头去。
之夏轻轻笑起来:“我走啦。拜拜。”
丛恕看着她步子轻快地上楼,下意识地摸了摸胳膊上刚才被她抓过的地方。月光很亮,他一眼就看见两个小小的半月形印子,忙用手掌去擦。可是又怎么擦得掉?
“丛恕。”有个人在后面唤他。他转过头去,看见之夏他们系的一个年轻老师林婕一脸促狭地看着他,“你也开始到女生楼下等人了?”
丛恕尴尬地咳嗽一声,仓皇离去。楼上楼梯转角处窗口站着一个少女,见到他吃憋,嘴角不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