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全身一僵,没有理会,继续朝前走。那是她生命里最黑暗的一段日子,整个世界都背弃了她,除了丛恕。可是命运又要把丛恕从她手里带走。而她最痛的,却不是失去,是即将眼睁睁看着丛恕病重,痛苦至死亡。
舞台上有人在喝酒,是周宛和陆桥。之夏很自然地跳上去跟着一起喝,一分钟后,辛唯也来了。她无暇跟她计较,只是咕嘟咕嘟地往嘴里灌酒。
一道雪亮的闪电从窗边划过,头顶的灯骤然一暗。
陆桥嘿嘿地笑了起来,环视一圈那三个脸色惨白的同伴,可以想象自己的样子也不会好多少。
“陈之夏,你来干嘛啊?”他大着舌头问。
之夏想了想,说:“我小叔走了。我刚送走他。”
辛唯没有抬头,却很明显身体震动了一下。
陆桥仿佛在欣赏他俩的痛苦,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又看看周宛,笑容渐渐由残酷变为悲怆。
也许是酒精的缘故,也许是这个舞台曾给予他们太多的维系。这个刹那,他们突然感受到自身的痛楚和他人的痛楚是那么相似。
陆桥喃喃喟叹:“活着,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下一秒钟,他突然发狂一般站起来,指着他们三个,“滚,快滚。让老子一个人呆着。”
辛唯和之夏都吓了一跳,却坐在那里不动。周宛却也突然跳了起来,骂了一句脏话,指着陆桥的鼻尖大声吼:“你他妈的在衣服里藏了什么?”
之夏看过去,果然发现陆桥外套的里面有个瓶子。周宛已经扑了上去,陆桥纵然牛高马大,也是一个趔趄,塑料瓶子落在地上,咕噜噜滚到舞台漆黑的角落里。
听见药片在里面响动的声音,他们都已经知道那是什么。
周宛扬手一个耳光:“陆桥,你这个傻瓜,你这个傻瓜。”随即跪倒在地,再也忍不住,眼泪潸然而下。
辛唯一把捂住嘴,无声地痛哭起来。而之夏则闭上眼睛,死死咬住嘴唇。
陆桥却笑起来:“妈的,老子在这里酝酿半天,还是没法对自己下手”他跳下舞台推开窗户,雨水被风吹进来,淋了他一头一脸,他对着天空大吼:“为什么?为什么?”
活着,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每个人的一生当中,一定都会有一些时刻发出这样的疑问。只是他们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实在太早。
过了很久,周宛挣扎着站起来走过去掩上窗户,疲倦地召唤自己的同伴:“走吧,该回去了,这么想下去有用吗?”她耸耸肩,“有些答案可能不是凭我们自己能找到的。”
也许,要得到那个答案需要借助一点命运的庞大力量。也许,下一个转角,它就在守株待兔。
又是一道闪电落下。震耳欲聋的雷声滚过头顶。
倾盆大雨瞬间来到。
之夏仿佛没有听到周宛的话,她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走到舞台深处,把药瓶捡起来死死地盯着。
只要吃下去,一切都解脱了。只是如果这样,丛恕又该怎么办?仅仅是顺序问题而已,关键是,谁是被留在最后的那个?
做一个自私的人,这诱惑太大了。她想象着以后的日子,觉得不寒而栗。
手指轻轻拧开瓶子,她咽了口唾沫,呼吸粗重起来。
“之夏。”不知道谁喊了她一声,她茫然地转头,看见那三人带着惊恐的神情看着自己。她难以察觉地笑了笑,又把瓶盖拧紧。却发现辛唯的目光锁在自己手上。
她走过去,灯光更强一点,瓶身闪着很暗的光泽。辛唯如在梦游一般喃喃:“可惜,只有一瓶。”
周宛一凛,却无力反驳。辛唯想的,正是她所想的。
陆桥的声音沉沉响起:“到底是活着痛苦,还是死痛苦?”又笑了笑,“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这种在刀刃上行走,一边是深渊一边是噬人火焰的滋味,他们都知道。
周宛注视着同伴,突然平静了。
越疯狂,越平静。
她舔了舔嘴唇:“我有个提议。”三个人都看向她,她听见那些残酷可怕的话语如排演过好多次一样从自己嘴里流出:“让命运来决定,敢不敢?”她很少那么咄咄逼人,几乎是挑衅地看着他们。
“你什么意思?”辛唯声音颤抖。
“我们把所有的药都倒到一瓶酒里,谁拿到了谁喝下去。如果实在害怕……”周宛说到一半又沉默。之夏慢条斯理地替她接上:“如果实在害怕,剩下的人帮一把。”她的态度,像是生冷坚硬的铁。
外面的雨如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打在窗棂上,越来越大,伴随着雷声,渐有万钧之势。
“愿赌服输。无论谁选到了那杯酒都不要抱怨。而剩下的人要保证,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