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容”不死心,手脚并用地急促辩解道:“沈仙师!贱妾确实是婉容,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今日拼死逃脱看守,只为来求仙师保命。况且、况且仙师也说了,已经过了那么多年,我和姐姐两人的相貌一样,平时也常常有人会弄错,仙师会记岔也不稀奇!”
沈清秋怜悯道:“我确实是比你们长上许多岁,但还没老到记忆混乱认错人的地步。你也别想着糊弄我了,还是快点回去多陪陪你妹妹吧,毕竟少看一眼就少一眼了。你说是吧?秦婉约秦夫人。”
他记性极好,和记仇的性质一样,对每个人的面孔都记得清清楚楚,多年前只见过寥寥数面都秦婉容也一样,被他从遥远的记忆中生生挖出来,残忍地描了几十遍几百遍,每一遍都清晰刻骨。
言下之意,秦婉容必须死。
秦婉约浑身一震,咬着下唇,眼泪终于真正决堤,和鼻水哗啦啦流了满脸。
她崩溃地哭得撕心裂肺,在绝望中不信命地继续替妹妹求饶道:“婉约并非刻意顶替婉容来戏弄仙师,只是愚妹见识短浅,我只是恐她对仙师出言不逊……”
细白的十指紧紧拽着沈清秋的衣角,眼泪汹涌,道:“我只有这一个亲人了,仙师,沈仙师!你饶了她,你饶她一命!我替她,我什么都愿意做!”
她卑微地伏在修罗脚边为自己的亲生妹妹求一条生路,尽管她也知道希望渺茫,却依旧躬身磕头,为妹妹磕出了一条血路。
沈清秋觉得很荒谬,无与伦比的荒谬。仿佛当初被拳脚相加,被丢入深渊一般的河里,被砸得头破血流,被置之死地的人不是他,而是秦婉容一样。
滑稽,真他娘的滑稽!
这贱货哪来的脸来求他!
脚边的哭声还在继续,沈清秋脑仁一抽一抽地疼,心里恶心至极,干脆大力抽出衣摆,转身往院里头走。
秦婉约一声痛呼,随着那一股力狠狠摔在了地上。
沈清秋没有回头,不过这时,身后哭哭啼啼的动静却忽然停了。
他还处于“不会这么一下就把人弄死了吧”的疑惑中,一边皱眉侧身往后看了一眼。
这一看,沈清秋差点被气笑了,眼中尽是讥讽,抬脚用了十成的力,把扑上来要抱住他的人当胸踹了出去。
秦婉约惨叫一声,被踹飞好大一段距离,跌在地上时还“哇”地吐了一大口血,雪白的胸前立马现出了一个青紫的脚印。
她竟然脱得一件不剩,赤身裸体想诱惑勾引沈清秋!
只是到底不同了,且不论沈清秋如今的情况,就算是上辈子,秦婉约这一副额头青紫流血的样子也只会讨他的嫌。
秦婉约赤裸着身体凄惨无比地躺在地上,过了片刻又神经质地一面继续爬起来,想爬到沈清秋身边,一面涕泗横流地念念有词:“求仙师饶我妹妹一命,求仙师饶我妹妹一命……”
沈清秋气血上涌,简直想一巴掌把她拍死一了百了。
这时,黑暗中突然响起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姐姐你求他作甚!”
来人带着一身血迹伤痕,冲出黑暗跑到秦婉约身边,给她把衣裳重新穿好,一边极其不雅地啐了沈清秋一口,讥笑着大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沈清秋你个卑鄙小人伪君子,想不到当初那小屁孩是你,早知道那时就应该叫人干脆点把你弄死!”
微风把檐角挂着的灯笼吹得摇摇晃晃,照亮了这一方剑拔弩张的情形。
来人表情愤恨,同样的清丽面容,灯火下是一张与秦婉约一模一样的脸,神情倨傲地睨着沈清秋,眼神像淬了剧毒的利箭。
沈清秋几不可查地挑了挑眉,正正地转身面对她们,神情是一贯的清冷恍如谪仙。
他嘴唇无声开合几下,一字一顿。
秦——婉——容——
沈清秋忽的挑起唇角笑了。
是死亡号角的吹响,嗜血的魔鬼将要冲出囚笼。
第二十一章(二十)
★大打出手腥风血雨一片狼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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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行而过的风似有似无,把魔界的沉沉死气翻搅得黏腻不堪,黯淡的灯笼把对峙中的几个人的脸映得惨白一片,只是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天差地别。
沈清秋悠然自得地整理了一下袖口,又捏了捏手腕,声音冷清,冷静,也冷情,仿佛面对的是无足轻重的蝼蚁,又好似在探寻利索割断禽畜颈项的绝妙方法。
他道:“看来某人并没有丝毫悔过之心。”
秦婉容扶着神情恍惚的秦婉约站起,抬手抚了抚经历逃脱后凌乱的发辫,言语却咄咄逼人:“我悔过什么?!啊?我没错!你难道不该死吗沈清秋!”
秦婉约被她惊醒,似乎要崩溃了,手忙脚乱想要捂住她的嘴:“婉容,别说……别说了……”
沈清秋不置可否,只是眉目间流露的神色绝对不是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