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吹雪低眉细看断枝上的剑痕,似乎窥见了叶孤城剑法深浅。
“西方庄主。”
叶孤城回手挽剑,双手十指交握一礼。
这是邀人起剑切磋的古礼。
西门吹雪从未被人邀过,但他并非不知此种礼节,当即从背后拔出乌鞘,回了一个同样的剑道古礼。
连剑点横行竖,步踏飒飒流星,回手却似浮云照水,叶孤城的剑,总是极美的,像极了春风回新雪华光映盛世剑光耀长空的长歌千里。
西门吹雪则是烈火千枝,寒江雪壑,两种截然相对的气势,让他的剑快若极光,泠泠剑影一瞬散开,千段长练纷飞,灿然而极盛。
桃枝落旧瓣,陈叶影缭绕。
叶孤城抬眼,瞥见西门吹雪在纷飞的花叶之间,长发逶迤,衣袂蹁跹,双眸燃起十方红莲火,掌中青锋缓缓铺开山河表里。
西门吹雪的剑,与他是一点都不相同的。
最后一式了却,西门吹雪将耳边散乱的青丝顺到耳后,对叶孤城微微颔首。
两位当世少有的剑道绝代,在这狭暗洞天,问剑解招,本是杀伐凶慑的庄肃之景,却因着满地桃红起了一点滟滟风情。
四目相对,流水无言,灵犀一点。
西门吹雪隔着四步之距,细细瞧着叶孤城,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像涟漪一样在他心间泛起,碧水浮波,江山绝艳,都不抵此刻,孤剑成双。
时光被山河惊艳,岁月被寂寞抚平。
所见所念,一线的姻缘。
“吹雪。”叶孤城吐出两次,又觉得冒昧,“西门庄主。”
“什么?”西门吹雪想了想又道:“你不必喊我庄主。”
叶孤城眼里蕴出笑意。
“西门吹雪,自你我相识日起,已过十四载。”
“是。”
“你还未加冠?”
“还未。”
叶孤城向西门吹雪那边迈了一步。
“《说苑·修文》有记,冠者,所以别成人也……君子始冠,必祝成礼,以厉其心。”
叶孤城的话,西门吹雪不是不明白,只是他年幼失恃,父亲生死仍旧渺茫,唯一称得上长辈的玉罗刹还不如不提。
便是行冠,也无人可为主持。
叶孤城按住他的肩膀,语调里带出一丝莫名的味道。
“我痴长你十岁,若是不介意,我来如何?”
江湖儿女,对待冠礼之事虽然不如朝贵世家那般郑重,但是叶孤城出身白云城,叶氏宗族势力不在世家之下,且言谈行止,风仪典范,皆可堪表。
对待这加冠之礼,从来就没有轻疏的,故叶孤城此言,已经称得上冒昧了。
西门吹雪错愕一瞬,却没有犹豫:“好。”
两人相视一眼,心情却各不相同,西门吹雪无畏自如,叶孤城却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若是依他往日的行事风格,这种事,是万万不可能主动出言的。
只是平生皆谨而慎之,偶尔放纵,似乎也无不可,叶孤城这样想着,心情莫名欢快。
“择日不如撞日,我生辰已过,城主既然有心,便今日吧!”
这回轮到叶孤城错愕了,就现在?这也太简陋随便了吧!
西门吹雪却很认真:“礼不在繁,心诚便可,我随后将行昆仑,此去前路未知,未免遗憾,便在这里吧。”
叶孤城沉默良久,终究道:“好。”
西门吹雪正坐,白衣委地,叶孤城站在他身后,指尖牵动三千青丝,用木梳理顺,莹白双手与倾落下来的乌黑长发对比鲜明,莹甚莹,乌愈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