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亦寒把柯小斐手里用力攥出折痕的病历本抽了出来。一页页地翻开给他解读妈妈当时的病情。
柯小斐也不知道自己听进去没有。
他只知道,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咆哮着:“我出色个屁啊!学长,这么多年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可怜你相信吗?因为我没有爸爸,从小我就觉得我妈对我再好都是应该的,她本来就应该加倍补偿我,我居然觉得这是她应该的!我居然……
“我在国外,我以为我很厉害,我成绩全优,我生病了自己扛,我什么都能自己搞定,我真厉害啊,结果呢?我妈生病我都没能打一个电话,我妈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摊上我这么个混蛋儿子!”
白亦寒一言不发,直到看他差不多发泄够了,默默起身去倒了杯水递给他。
“还有胃口吃饭吗?”白亦寒柔声道。
柯小斐自己把自己耳朵都吼得嗡嗡作响。平静下来后,才嗅到弥漫在室内的尴尬气息。
“对不起啊……”柯小斐揉了揉涨红的眼睛,“我那个……我不是跟你……不是跟你发脾气……”
白亦寒点头,又问了一遍:“有胃口吃饭吗?”
柯小斐麻木地接过水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出去走走?”白亦寒问。
柯小斐点头。
两人一直徒步走到了江边,现在是冬季,户外活动的人并不是很多,只有一些夜跑的年轻人。夏季那些摆摊推车的小贩出来的也很少。
粤海市的江景很出名,尤其是夜景,隔江相望的就是本市乃至全国最大的会展中心,勾勒着展览馆轮廓的灯光倒映在平静无波的江水上。
柯小斐盯着江面上彩灯的反光,一时出了神,等回过神时才发现眼睛已经盯得有些酸疼。
一股茶叶的清香随风而来。
“要不要吃一个?”白亦寒指着前方问道,是一个推着小车卖茶叶蛋的小贩。
“好啊。”柯小斐并不是很有胃口,但是他突然想到白亦寒一直陪着自己也没吃饭,就当陪他吃了。
两人背靠着公交站,面对着粼粼江色,一人一只茶叶蛋,权当了今天的晚餐。
“学长......”柯小斐嘟囔着,“我总觉得,好像应该有很多话要说,但是又觉得好像什么都不想说........”
白亦寒平静道:“过去的事情本来就不用多说。好好工作,管好自己身体,别让你妈担心就行了。”
“怎么办,我没吃饱......”柯小斐突然道。
白亦寒看向他。
“回家做饭吧。”
作者有话要说:异乡求学工作的独生子女无法用经济弥补的尴尬,自己病了没人照顾,父母病了也没人照顾。
真心羡慕小斐...
☆、撕一丢丢
周日的晚上,柯小斐的妈妈终于坦白了当时的情况。
当时柯妈妈突发急病,老家当地的医院没有手术条件,于是她在粤海的一个同学帮忙安排她转院到粤海市。但是那位同学联系好了医院,自己也没空去帮忙陪护,当时就问她要不要给你儿子打电话。
柯妈妈不清楚国外的时差,不知道什么时间打电话合适。柯小斐的朋友里面,她唯一有联系方式的就是白亦寒,就问了一下他。白亦寒觉得奇怪,反复追问下知道柯妈妈在粤海准备手术。
于是,白亦寒告诉她,柯小斐这段时间正是期末考试,缺席的话就会延迟一年毕业,还要重新缴付一份相应学分对应的学费。
柯妈妈立即坚决地表示那算了,不能现在告诉柯小斐。
没想到的是,白亦寒当天就出现在了医院。手术并不算大型,但是后期需要护理和复查。白亦寒每天下班就往医院跑,以致整个病房的人都以为他是柯妈妈的亲儿子。
公司也察觉到他频繁的请假和早退,他直接以母亲生病的理由回了领导。后来柯妈妈痊愈,回到老家休息,定期的复查也是白亦寒全程接送陪同,以至于公司的人都知道了这个就是他妈妈。
柯妈妈这次同学聚会,也是借着这个机会,到这边的医院再检查一次。她一直没想好该怎么跟柯小斐说这件事,结果被柯小斐先发现了。
“小斐,你知道妈为什么一直不敢告诉你这件事吗?”柯妈妈低声问着。
“怕我担心?”柯小斐红着眼睛道。
柯妈妈摇了摇头:“我是怕你太过内疚。因为你是好孩子,要是知道你妈生病时没能帮上忙,你肯定会很难受的。”
柯小斐不知道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