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棠租住的地方她是来过的,此刻故地重逢,却觉得有些不对。
这不像是一个人住的地方。
她看了鞋柜,有许多她不认得的男鞋,不是谢棠的尺码。又看了卫生间,放着多一副的洗漱用具。
是个男人,还是个确实住在这里的男人。
谢茹文内心大震,谢棠正巧放了东西走过来,她反手就是一个巴掌,又打在了谢棠脸上。
“狗东西。”她咬牙切齿地骂,恨不得能冲上去咬谢棠,“跟男人同居,你是变态吗。”
谢棠被打了一巴掌,倒是没在意料之外。
正如同他在外头见到谢茹文迎面受的那一巴掌一样。
谢茹文其实也不怎么太虐待人,只是每当她情绪起伏大的时候,就喜欢打他。或是抓着他的错处,或是随口找的理由,总归是要找到方法让他皮肉受苦,这样她心情就能好过一点。
有时候他也反抗,谢茹文是个小老太太了,力气总是没有自己大。但是此次他心里有愧,就闷不做声的受着了。
谢茹文还在继续说:“你从小就怪,不懂事,现在居然还敢干出这么变态的事,我就该打死你。”
谢棠平静地回望谢茹文:“你不过看到别人的鞋子,就一口咬定我是去干变态的事了。也许只是普通的合租呢?”
谢茹文只是凭着情绪和猜测在发泄情绪。谢棠这样反问她,她就顺着问了回去。
“你不是?”
谢棠深吸了一口气,拿出上阵杀敌的架势来,直挺挺地跪了下去,“您没有打错,我是。”
谢茹文耳朵登时就是嗡的一声,觉得全身的血都往脑袋上冲,她本来就熬了夜,精神不好,能仗着脾气打人,却承受不了儿子真的出柜这个事实。
她勉强靠在了沙发上,觉得天旋地转地,眼前的谢棠看着也模糊了,这是她儿子?这人刚说是什么是?他是跟男人同居,是个变态。
谢茹文开始急剧地呼吸,一双眼死死的盯着谢棠,那眼有些泛红,让谢棠想起小时候无数个被谢茹文教训的夜晚,她也是这样看着他,仿佛恨不得让他去死。
“你……”谢茹文的声音里呆着因为过度激动造成的吸气声,“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谢棠跪着,低眉顺目的,乖巧一如往昔。
“我说我是跟男人同居,我是个变态。”
谢茹文抄起沙发上的抱枕就往谢棠身上摔过去。
谢棠硬生生地受了。
他本来没打算这么快和谢茹文摊牌,却也是真的料不到谢茹文居然能突然找上门来。更想不到,谢茹文看了楚衡留下来的那么一点点蛛丝马迹就开始向他发难。
于是他索性就说了,都说了,把这事干脆的认了下来。
等谢茹文知道他喜欢上的是谁,必定还有一场恶战,不如就趁机把另一件事给挑明白了。将来见着楚衡,刺激就没有一连两个炸弹来的大。
谢茹文是丝毫体会不到他这份良苦用心的,她打了谢棠,却也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感觉像是被人一脚踹进去了深渊,那些碎嘴的难听的话已经开始阴魂不散地在她头顶上盘旋。
她因为生了谢棠,受了半生的数落指摘,此时又要因为这个孽障,连后半辈子都要活在别人的指指点点里。兜兜转转,一辈子要强,却竟然这辈子都没有一天能抬得起头来。
她心里一开始是惊骇,然后就是恐惧,随后这恐惧就远远地胜过惊骇去。
谢茹文没有什么对抗恐惧的方法,她只能骂,只能打,只能去无穷尽地折腾别人,才能得到那么一丝色厉内荏的快意,一丝虚假的强大感。
一个抱枕必然不解恨,谢茹文手头能摸到什么,统统往谢棠身上砸了过去。书本,杯子,抱枕,遥控器。她一边扔,嘴里的咒骂也始终不停歇,明明在她这个年代是个十分难见的大学生,骂起人来却也和市井泼妇没什么两样。
她把沙发上和茶几上的东西砸光了,却依旧不解恨,直接走到近前。一个接着一个巴掌,甩到谢棠脸上。
她力气不大,却掌掌下了死力气,不一会谢棠脸上就见了血丝,肿了起来,连嘴里都有些血腥味。
这动静太大,楚衡在楼下都听见了。
纵然谢棠让他等,但这样的情景里头,虽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凡是个男人,谁能容忍自己的心上人这么被打。直接冲上二楼就想开门。
一摸兜,才发现因为这一路都是谢棠管东西,他钥匙就直接放在谢棠那里了。这下子急的五内俱焚,只能拼命敲门。
他拍的急,手都拍红了也不看一眼,边敲边拼命地喊:“阿姨!你有什么好好说,你别打谢棠!”
谢茹文打得谢棠都有些脱力,这时听见有男人在外面敲门,哪还有什么不明白,气得嘴唇都在发抖。
她用手指狠命得戳谢棠的脑袋,叫骂:“你个狗东西干的好事,奸夫还有脸来护着你是吧,你办出这么恶心人的事都不知道丢人是不是,你是不是就想把我气死??!!”
楚衡在门外听得并不真切,只是知道谢茹文在折磨谢棠,急的恨不得能撞门,急道:“阿姨你别怪他!有什么你冲我来!是我找的他!!”
谢棠从楚衡出现在外面开始就僵立了身子,此时听到楚衡的话,心下慌乱不已。
他敢这个时候跟谢茹文出柜,却不能让谢茹文这个时候就见到楚衡。若是这个事情暴露,那就不是打一顿骂一场能了解的,怕是要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