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连楚战骁都看出来了,周细蔷看不出来。
天底下哪有这样当妈的,多少人想要个孩子要不了,偏偏有些人有了也不好好教。
楚衡要是她的孙子,儿子,她就舍了老脸去楚战骁面前哭,命不要了也要成全这孩子的心。
楚衡多命苦,小小年纪就在这样的家里讨生活。衣食虽然无忧,但是长辈们随便个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他。
他们自以为给楚衡留了这一片滔天的富贵就能任意拿捏这个孩子,把他当摆设,当木偶,当泥人。胳膊长的不合心意了,就切掉,重新捏一个上去。
芳姨在这宅子里度过了大半个人生,见了多少这宅里的秘事。
楚云亭那时有夫人护着,吵翻了天,在院里跪了一天一夜,生是让楚云亭按着自己的心意填了志愿,学了那什么地质。
楚衡这一路走的,哪一步不是顺着这些长辈的意的。他蛰伏着,就等着熬出头,有朝一日能喘出来这口气。半道好容易遇上个想共度一生的人,才耐不住性子想要个成全。
一个当妈的不当一回事。
一个做爷爷的死活不肯点头。
确实是没人护着他了。
芳姨深感自己确实是老了,容易心软,也看的开。
名声、财富,哪个都没他们孙少爷开心来的要紧。
周细蔷和芳姨说了几个回合,弄出个两看相厌的结局。
周细蔷面上没说什么,找了个由头出门了。
芳姨这个人资历太老,又是楚战骁心腹,她当然要瞒着。
不能再被动等着楚宅出招了。
周细蔷想好,开车回了娘家。
另一边,芳姨跟周细蔷的短暂的谈话了结后,她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宅里的事,间或打了几个电话,都是些日常的慰问。
算着时间楚战骁快要起身了,她又拿着水和一些点心去了楚衡那里。
楚衡看着芳姨过来,并没什么太大情绪。
芳姨给他放了食物,又摆凳子做在了床旁边,她身子瘦小,却也能挡着一点床头柜的桌面。
她坐好后,这才把水端给楚衡,“少爷,您喝水小心,这几日没怎么吃饭,当心洒了。”
楚衡接过水杯,芳姨小心又快速地在他手掌心里捏了捏。
楚衡心领神会,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芳姨朝他眨眨眼睛。
芳姨空手离开了关着楚衡的屋子,去了楚战骁的房间。
楚战骁已经醒了,头歪在一边的枕头上,眼珠有些浑浊,就这样看着窗帘下隐约透出的光。
芳姨不动声色地走到近前,有佣人跟在后面,拿着一些洗漱的东西。
芳姨就在床边,一样样的帮楚战骁打理干净了。
年纪过于大的人,纵然是再养尊处优,也会抵挡不住骨子里缓慢而坚定的腐败。
那也许只是一次午睡后,口里让人不愉快的味道,就能轻而易举地挫败这个年迈却要强的老人。
他击败一切,也无法击败老去。
芳姨面无表情地帮他处理了这一系列的事,处理掉了那些让他觉得屈辱又不舒适的感觉。
楚战骁以前觉得芳姨这样缺少点风情,现在却觉得再合适没有了。
任何多余的情绪,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只要在他面前露了苗头,他都会敏感地发散出去,最后变成发火。
楚战骁捏了捏芳姨的手,这是个示好的意思,芳姨明白。
她把窗帘卷开,投进一室光亮。
楚战骁眯了眯眼,说:“扶我下楼,今天还有事情要做。”
芳姨过来扶他,像是无心一样的问:“您要对付孙少爷的那位吗?”
楚战骁听了这句话,嘴里漏出一个嗤笑声。
“就那人,犯不着我去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