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见思,是有一个嫡亲妹妹的。
他与齐见思走得近,外头也时常有些风言风语,传言说得多了,落在允康帝耳中也就不辨真假了。而允康帝在齐见思面前问上这么一句,陆潇既答了,那无论原先是真是假,他这条路都被堵死了。
允康帝是看中了齐见思的妹妹来当这个太子妃。
原来还有这么回事,估摸着允康帝同李万钧说事时支开他,就是为了不叫他在齐见思面前说漏了嘴。齐见思显然对此事有异议,若是早些知晓,定会提前做准备。今日冷不丁一提,杀他个措手不及。
陆潇不知此事早就扎在了齐见思心里,低头都快走到了正门,遇着了重毓宫的人。那小太监客气地叫他去重毓宫吃盏茶再走也不迟,陆潇现下可没工夫应付谢慎守,推脱了一句有事在身便走了。
真是千载难逢,陆潇这边一从侧门出来,就见着了齐府的马车。
他心念一动,快步上前喊住正在与侍从说话的孟野。孟野扭头时一闪而过的神情叫他给捕捉到了,陆潇更加确信他那日恐怕是胡言乱语叫孟野也听见了,齐见思抹不开面子才不与他说话。
他很快收敛情绪,装作无意与孟野闲聊:“有些时日没见着你了,你家公子这几日挺忙的?”
孟野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直言道:“公子下了朝日日在书房读书,很是认真。”
日日读书,不曾外出,确认了齐见思的确是在躲他,陆潇开始套这呆子的话:“整日读书会读成书呆子的,你家公子就没说要出去散散心吗?”
孟野一根筋道:“没有,公子才不是书呆子。”
……与这人就得直来直去,陆潇压低了声音:“我是说,齐知予最近怎么都不来找我了?”
孟野面上骇然,脑子里滚动着一行字“原来是他在缠着少爷”。他罕见地将话吞进肚子里过了一遭,琢磨着换了句不那么难听的:“公子很忙,陆公子体谅体谅他。”
陆潇翻了个白眼:“你不是说他每日只剩下看书,这叫什么忙?”
这人怎么听不懂他的话呢,孟野急得恨不得跺脚:“即便公子看重陆公子,也不能日日去陆公子府上吧。”
陆潇摸摸下巴,若有所思道:“我明白了,那我改日去拜访府上。你家老爷夫人有没有什么忌讳啊,说与我听听。”
孟野如同受惊的小兽:“不行!”
他都能瞧出少爷和这人的纠葛,若是叫老爷夫人看在眼里,少爷该如何自处!
陆潇皱眉:“怎么不行?”
孟野抓耳挠腮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团团疑云旋绕在陆潇心头,他叹了口气,还是不为难这个呆子了。
陆潇挫败地看了他一眼:“算了,我与你说话之事不许告诉你家公子。”
呆子郑重地点点头,陆潇背过身,无言地往家中走去。
那难缠的陆公子走了没多久,齐见思就从侧门出来了。孟野照常迎了上去,未曾开口就瞥见了自家少爷惨淡的面容。
齐见思登上马车,揉着太阳穴疲惫道:“快些回府。”
允康帝的用意昭然若揭,太子的母家足够显赫,无需为他锦上添花。若是太过显眼,反倒招人妒恨,但也不能太埋汰自己的儿子了。他既不愿委屈了谢慎行,又不想叫宁家永远握在自己手上,那最好的选择便呼之欲出了。
齐家历经三朝,齐见思的祖父更是元武帝极为信任之臣。自齐老太爷至齐策,再到如今的齐见思,虽地位卓然,却不曾与朝中任何一派结党,凭着自身屹立多年不倒。
齐府嫡女,二八年华,相貌自是寻不到错处,配谢慎行是刚刚好。
早在年前,允康帝就暗示过齐见思,被齐见思装糊涂堵了回去。自太子回朝,齐见思就常有预感,娶太子妃一事迟早会来。如今他将此事拿到台面上来说,于齐见思是意料之中。谏言,他说得再不恭敬也只是小事。允康帝私下唤他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强硬地拒绝。
他是怎么说的,臣妹年纪尚小,况且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臣恐怕不能替臣妹做主。
允康帝面上是笑着的,却有种不怒自威的意味:“那若是朕亲自赐婚呢?”
一道惊雷打在他身上,允康帝见他沉默倒也没再逼迫,叫他先回家同双亲幼妹说一说,齐见思退下了,最终只留下了太子一人。
齐府。
他一回府就直接去找了父亲,没料到母亲也在一旁,便索性让下人去叫齐见慈来书房。齐见思屏退了伺候着的下人,叫孟野站在门口守着,莫要让不长眼的偷摸溜过来。齐父坐在齐见思往常的位置上,女子最是敏感,齐母虽坐着,却是坐立难安。
齐见思推门问道:“小姐怎么还没过来?”
话音未落,齐见慈就提着裙摆慢吞吞地出现在长廊转角处。齐见思虽一贯都是面无表情,对妹妹还是有几分温和的,此时却不同于往日,提声道:“阿慈,磨蹭什么!”
毕竟入冬了,女儿家裹得厚实,走动也不方便,齐见慈同他顶嘴道:“催人就催人,你凶什么!”
说罢齐见思就进了屋,齐见慈走过来时小声问孟野:“哥哥怎么了?”
孟野一脸忧愁:“少爷从宫中出来到现在,脸色就没好过。”
齐见慈顿了顿,朝他笑了一下,踏进了书房。她乖巧地福了福身,口中说着见过爹爹,便到齐母旁边站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