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迟林问:“他去了哪里?”
霜苑转了转眼珠,瞟向右上方的横梁,像是在思考路迟林的问题。
“东方。”半晌,他开口说道。然后他像是为了确定,又重复了一句:“他去了东方。”
那魔修当时还朝他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一双眼睛尽是充血的红色。霜苑当时一惊,不知该拔腿就跑还是先隐去声息。可也许是他只是地位低下的低魔,并不被那魔修放在眼中,他还没来得及动作,那魔修就头也不回的化作黑气奔向东方。
律九渊起了身,将长剑收入鞘中,然后动作优雅地捋了捋自己的广袖与皱起的衣摆。
一系列的动作结束之后,他对路迟林说:“请问路副堂,我们是现在去呢,还是休息一晚去呢?”
路迟林迟疑了一会。
“你先去临雪堂。”
律九渊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轻笑道:“路副堂要把我撇下,自行去追那魔修吗?”
“你要去找堂主。”
律九渊追问:“我一介符修,修为平平。万一路上有个好歹,路副堂可想过怎么交代?”
霜苑低头瞅了一眼自己身上的伤:“……”
“路副堂可是答应了我爹要保护我的。”律九渊不依不挠地说,一边还朝着路迟林凑去。
霜苑:我第一次见到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迟一些到临雪堂,想来楼堂主也不会见怪。”律九渊冲着路迟林眨了眨眼睛,“路副堂真的不考虑带上我吗?”
路迟林:“随你了。”
说罢,就抬手把人推了开向门外走去。
律九渊勾了勾嘴角。
霜苑也在云娘的搀扶下从地上爬起,律九渊察觉到他的动作,侧了头扫了他二人一眼。
霜苑:“请便。”
“人魔殊途,你二人可要想好。”
霜苑翻了个白眼:“不劳您多心。”
律九渊的手默默地搭上腰间的剑。
霜苑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他。
律九渊露出一个戏谑的笑,然后在霜苑的注视一下款步走了出去。他走得很慢,带着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味道,总而言之,似乎有些愉悦的样子。
因为他看到树影斑驳的院子里,路迟林手上的纸条方才燃尽,月光在他身上铺下一层银光,给他那张似是精心雕琢脸上染上几分温柔的颜色。此时的路迟林,似乎整个人都褪去了往日的锋利,变得柔软起来。
律九渊在廊下与他遥遥相望,这一眼仿佛洞穿了十年时光,万里疆土,他仿佛还是那万渊堡中高高在上的律堡主,正卸去一日的忙碌与苦修,与他的枕边人相会月下,煮酒听风。
路迟林垂手,原先捏着宣纸的两只手指相互摩擦了一下,“我与堂主通了信。现在就走。”
律九渊温声应道:“好。”
第十二章
二人从先前进来的那处翻了出去。此时月色正当头,天上的云来了又走,月光忽隐忽现。镇上的人大多是睡下了,道上只有一个佝偻着身子的夜香郎在推着车缓缓前行。
忽而,律九渊与路迟林策马自道上飞过,扬起一阵微风。那夜香郎抬头张望,只见一片树叶落了地,哪还有什么人影。
二人出了镇,进了一片树林之中。夜里的林间带着一股水汽,眼前升了雾,朦朦胧胧得看不清前路。
两人开始勒了马,放慢了脚步。
林间静可闻落针之声,又隐隐的可以听见几声虫鸣。树木遮了月,视线所见之处也逐渐小了起来。
一路无言的路迟林没由来地就开了口:“律九渊他是个怎样的人?”
听到自己名字的律九渊抓着缰绳的手顿时收紧了,他嗫嚅了一番,似乎在思考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路副堂缘何问这个问题?”
路迟林皱了皱眉,他也并不知晓,只是想到了便问了。
律九渊轻轻笑了下:“路副堂想知道也无妨。律堡主啊,修为深厚,风流倜傥。他自小受到律铭的栽培,十二岁便结了丹,十八岁勘破剑意,是……此世的无双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