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这一瞬间,路迟林睁开眼睛,抓住了在他头上作乱的手。
“早上好。”律九渊笑着,反手回握住路迟林的手。
后者皱了皱眉,把手抽开,掀开被子就下了床。
律九渊撑着身坐起,目视着他的动作。
路迟林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头来看着他,律九渊对他弯了弯眼角,他又将头偏了去。
他觉得今日的孟平川有些奇怪,尤其是那个眼神教他极其不适。路迟林走到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半柱香后,律九渊也离了床,拾掇好自己后坐到他的对面,拿起他的杯子就是一饮,路迟林甚至都来不及阻止。
喝完后,律九渊的唇还在杯口停了停,撩起眼皮瞅了他一眼。
路迟林撇开视线,不愿看他。
律九渊放下茶杯,开始抱怨道:“临雪堂办事也太慢了,这都一天了,我们何时才能离开。”
路迟林没有搭话。按理来说他是临雪堂的人,总归该辩解上两句,但此时他的心中一片平静,连半分的情绪波动都没有。
他只是听从楼云深的命令,至于临雪堂,他确实是没有什么其他感情。
忽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房门被一把推开,昨日送饭的少年冷冷地站在门口。
“楼堂主来了,掌门叫你二人过去。”
好了,说曹操曹操到。
第十八章
穿过演武堂便是常山派的大殿。殿前有一高炉,乳白色的雾气氤氲而起,香灰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之中。
殿前的梁柱上雕着两只踏云的鹤,殿门大开,红木的门上刻着祥云的图样。殿里并不算大,但却是修得十足的庄肃。
律九渊二人跟着那位少年进了大殿,先前正在殿内说话的二人顿时止住了话头看向门处。
殿中的男子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身量挺拔修长,穿着一件白色长衫,玉带束身,腰坠美玉。他长得并不算好看,顶多称得上是个清秀模样,眉眼间还带着点温润味道,乍一眼看倒是像个书生。
他半侧着身,朝二人投来一眼,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来。
律九渊本以为自己见到楼云深的时候,一定是带着那种压制不住的愤怒,恨不得上前捅他一剑。可现下,他的心里却是意料之外的平静。
“迟林。”楼云深的声音很轻,像是山间的练练泉水,带着三分澄净七分清朗,一时浸人心间。
“堂主。”路迟林应声。
“晚辈孟平川,见过楼堂主。”律九渊掩下了心中的那点不情不愿向楼云深打了个招呼。后者微微点头示意,道:“前些日子事务繁多,没能到府上赴约,不知孟家主近来可好?”
律九渊道:“身体健壮,修为稳定。”
楼云深愣了一会,轻轻笑了几声。
而后,他转过身朝裴云卿作了一揖:“此事是迟林思虑不周,我代他给常山派赔个不是。”
裴云卿:“他二人既是临雪堂之人,我派便不追究了……只是可否请两位告知,你们是如何进入禁地的?”
律九渊暗道不妙,他总不能说他们是从北坡陡崖下的溶洞一路攀上来的。路迟林不追问,楼云深和裴云卿可不会傻傻地信了他的话。
“北坡有缺处。”路迟林凉凉地说。
只见裴云卿眉头一皱,问:“禁地向来防守森严,还从未听说有过缺处。”
“百密终有一疏嘛。”律九渊神思一转,顺着路迟林的话继续说道,“我同路副堂沿着北坡一直走,可能也是凑巧,碰上了那处缺口,才误入了禁地。还望裴掌门见谅。”
“你可记得缺口在何处?”裴云卿追问。
律九渊犹豫了一会,道:“并不记得了。”
裴云卿道:“罢,楼堂主可带这两位道友自行离去了。”
楼云深道:“多谢,叨扰了。”
律九渊偏过头,见路迟林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知为何,在楼云深走到他身前的那一刻,他又突然抿了唇凛了神色不做言语。
“走吧。”楼云深抬手拍了拍他的肩。
“嗯。”路迟林垂了眼,跟上楼云深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