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朝的时辰过了,明珏却还有没出现,朝堂上已经开始有了议论的声音。
苏嘉站在陆恒修身后,小心地提醒说:“如今皇上上朝与否是说不定的,大人再耐心等等,一会儿再不来应该会有太监宣布散朝。”
陆恒修听了抿着唇一言不发,目光专注地盯着上面的龙椅。他如今也明白了,俊美的容颜,无边的恩宠,都是靠不住的东西。能够握在手里的东西,只有权势。
“皇上到~”随着太监的高呼,明珏缓缓地走了出来,坐上了那把至高无上的椅子。
晃眼一扫看过去,看到那个空了很久的位子又站上了他熟悉的身影时,明珏是打心底里高兴的。陆恒修肯来上朝就是一种对自己的妥协,也不枉自己为他空着这个位置这么久,倘若真的能就此握手言和,那过往的一切明珏都不想追究了。
然而明珏的美好幻想还没有持续多久,陆恒修就无情地打破了它。
“臣有本启奏。”
“说。”
“臣奏皇上昏聩十条,一、怠慢朝政不理国事;二、重用宦官内德不修;三……”明珏还没有反应过来,陆恒修就劈头盖脸地当着群臣细数了明珏的“十大罪状”。
陆恒修言罢,整个朝堂人人屏息敛神,谁也不敢发出一点儿声响来。
“你回来,就是为了指责朕的?”明珏被气得指向陆恒修的手指都发抖了,亏他还幻想着两人能重归于好,万万没想到陆恒修不但不肯服软,到了如今的地步还是如此强硬。
“奏疏所言,句句肺腑,请皇上纳谏。”陆恒修跪下去,重重地磕了个头,磕得额头都泛红了。
站在明珏身后的英顺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小步走下去接过了陆恒修的奏疏,走近陆恒修的时候他不屑地冷笑了一声,然后迅速地把那封奏疏呈了上去。
明珏极为嫌恶地看了一眼英顺手里的奏疏,也不接过,又压抑着怒火问:“你是特意回来报复朕的吗?
这话问得不明不白,显然已经夹杂了他们俩之间的个人恩怨进去,整个朝堂上能听懂的也没几个人。
众人不明所以之际,只听陆恒修回答:“雷霆震怒、雨露恩泽,只要是皇上给的,不管是什么,为臣的,都只能谢恩,万不敢思报复一说。”
“哼~”明珏听完一拂袖便离开了。
英顺见状立马宣布退朝,带着胜利意味的目光扫过陆恒修,紧跟上了愤愤离去的明珏。
“大人。”苏嘉上去拉起了还跪在地上的陆恒修,心下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什么。陆恒修那封惊天动地的奏疏是在他的帮助下完成的,但他却不明白陆恒修为何要在一开始就如此。
“来日方长,下官先送大人回府吧。”
“不必,”陆恒修推开了苏嘉搀扶的手,“我去求见皇上。”
“大人不可再冲动行事。”苏嘉紧张地拉住了他,又被陆恒修缓缓推开了。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陆恒修离开了金銮殿,便往内宫而去。
虽然他已经许久不曾在内宫行走,但是明珏并没有明确地撤销他的特权,所以宫人侍卫谁也不敢拦他,任由他一路走到了明珏的寝殿。
“皇上,陆大人求见。”英顺通报说。
“他还来见朕做什么?朕不想见他。”
“皇上还是见一见陆大人吧,心结宜解不宜结,错过了这次又不知道要耽误多久。”英顺劝道。
他当然不是希望他们君臣二人解开心结,实际上在他看来,两人现在的状况都很不理智,再见面的话,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再吵一架而已。
可是这句话不知怎么触动了明珏,他下令让英顺宣陆恒修觐见。
“微臣陆恒修参加皇上,给皇上请安。”
“你当堂痛骂了朕一顿,朕还怎么安好?你现在追过来,有想干什么?”
“臣想问皇上,分别已久,皇上每日进餐可好?在殿上虽然是远远一观,但臣却见皇上清瘦了不少。”
“你……”明珏原以为陆恒修有是来和自己作对的,没想到他一开口却关心起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于是满腔的怒火熄灭了大半,反而有些别扭起来。
“方才早朝臣不好问私事,所以没有提及。臣真是没想到,皇上有一天会连早朝都不上,连朝政都撒手不管,臣虽言辞官,但闻此情形犹感痛心异常。”
“朕……”明珏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从何解释,面对陆恒修的时候他永远都像是个别扭的大孩子一样。他没办法说自从陆恒修走后他是如何地倍感空虚,如何放纵自己,也没法儿放下自尊去求和。
“朕答应你,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朕都不会冲动,一定以社稷江山为先。”
“有皇上这句话臣就可以安心了,还望皇上能够金口玉言绝无违背。”
陆恒修说话的语气有些奇怪,但的确是温柔和缓了许多,明珏沉浸在喜悦中也没有去深入探究这几不可察的异常。
“简之,你说我们怎么会一步步走到如今的田地了呢?”朕从小就知道,没有人会帮我,想要的东西要自己去拿。哪怕为此不择手段,沾染的满手血腥,背负深重罪孽,朕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