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像随着他的视线看向车窗外:他们正经过原先市中心广场的位置,一群白衣长教服年轻人整齐有序地聚集在正中央,手中执着的白色狐狸面具隐隐约约地反着光,不知在说什么引得不少人远远地驻足凝望。
似乎的确要比宗像第一次进东京时见到的场面要壮大不少。
宗像将目光移到羽张脸上,“那么您相信这种东西吗?”
“给内心脆弱的人的安慰,跟我们这趟来的目的不是差不多?宗教的消极因素虽然不少,但现在能帮我们稳住群众情绪也是好事。”羽张耸肩,“但我可不是那种要依靠外来的东西,才能有勇气活下去的人。”
“你应该很清楚啊宗像,因为你也不是。”谈话间已经到达了地方,羽张迅站在车门处回头笑着对宗像说。
虽然来的人显得兴师动众了些,但要做的事也就是探望被隔离起来感染者。随着楼层逐渐向上,感染者的状态也随之麻木沉默,接受了身体的不断异变,再剧烈的疼痛也习以为常,他们的眼神开始涣散无光,谁的到来也不会让他们有太大的反应。
宗像礼司脱下厚重的隔离服深吸了口气,随着羽张迅进入一楼的会议室。在他们落座后有人端了茶水上来,院长打开了投影设备准备亲自汇报。
年轻的护士最后走到了坐在主位的羽张身旁,弯腰将茶杯放在了他的面前,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宗像就坐在左边的首位上,护士的站位刚好挡住了他看向羽张的视线。羽张迅侧目看了眼护士,微微点头道了声麻烦,对方低着头没吭声。
羽张迅端起面前的茶杯,才凑近鼻尖就能闻到的苦涩味道,不知道是放了多少茶叶的浓茶。对面的院长已经开始讲话,他将茶杯凑近唇边喝下,眉头却忽然皱起。
余光中寒光乍现,羽张反应迅猛地侧开身向一旁倾过去,抬手握住扑过来的护士的手腕,手中的茶杯落在地上应声摔得粉碎,只是那瞬间他就惊觉到一个女人的力气居然会有那样大。对方手中闪着锋利光芒的手术刀因他的动作错失了扎入羽张迅心脏的机会,护士干脆将身体的力量抵在他身上,手中的刀用了狠力划破他的手臂。
一切不过就是眨眼间的事情,宗像已经是迅速地站起,只来得及在那一刀落下去后才拉开她与羽张的距离,他压住对方肩头在手腕翻转间将其按在桌子上,却也皱眉用了不轻的力气。护士被压得动弹不得,挣扎着发出痛苦的低吟声,紧攥着的刀子终于随着脱力‘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一旁的医生们显然没料到会出现这种局面,稍一愣怔后才上前按住了猛然发狂的同事。院长大步过来一把抓过护士的不断挥动挣脱的手,察觉到什么似地将她袖子撸上去,就算是有了预感还是在瞬间睁大了眼,赶忙看向了站在一旁捂着臂膀伤口的羽张迅。
她是病毒[purple]的感染者,手臂上已经出现了异变成紫色的皮肤斑块。
“带羽张将军去处理伤口。”宗像微眯起眼,看向那个护士,她最初的呻吟痛呼已经变成了笑。像是无知孩子得到了想要的礼物那样的,纯粹开怀的笑意。
羽张迅低垂着眉眼,侧头看着给自己包扎的医生的动作。院长在一旁诚惶诚恐地道歉,拼命地撇清他们的嫌疑,冷汗不住地从他额头上滚落,“已经弄清楚了,她是在接触病人的时候感染上的病毒,医院里没有任何人知道。袭击您也完全是她个人行为!发生这样的意外的确是我们的失职,非常抱歉!!她已经被隔离控制起来了……”
羽张迅终于抬眼,却是对着面前的宗像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联邦交给我们一个大难题呢。”
院长迅速噤声,紧张地盯着羽张迅。
“宗像你看,这就是我们的人民啊。”羽张轻声道,“他们对我们只剩下怨恨。在这种情况下想到的不是依靠我们活下去,而是拉着我们同归于尽。”
宗像张口想要说什么,从外面大厅里突兀地传来一声闷响,随即骚动了起来,喧闹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医院大厅斗殴。
“虽然手术刀上没有被动手脚,不过还是请您随我去检查一下。”此时,为羽张缠好纱布的医生建议道。
羽张点头随他站起身,又抬手示意宗像出去看看。
人群在察觉到宗像的到来时自动分开一条路来,宗像眼前随之出现了八田美咲和伏见猿比古的争执身影,橙色头发的小个子元气十足的声音在其他人安静下来后显得更加响亮。
八田拽着比他要高一些的伏见的领子,狠狠地扯着将他抵在大厅的柱子上,咬牙切齿地盯着伏见身上的军服怒骂着叛徒。
吠舞罗的干部级成员不在,一群人只能面面相觑地互相看着。医护人员想要上前阻拦,硬是被八田那恶狠狠的架势给吓退了。
“混蛋!我们找了你那么久结果你居然跑到蓝衣服那里!!”八田眼中似乎快有具象化的怒火喷出,要将伏见身上瞪出几个洞来也不解气。
“啧,找我干什么?你不是有你的尊哥就够了吗?”伏见挂着阴阳怪气的笑容,对他的愤怒毫不在意。
他的话将八田的怒火激得更盛,“你有什么资格提尊哥?!当初如果不是尊哥救了我们,我们早就不知道死在那里了!你现在居然就这么背叛了吗猴子?!”
伏见冷笑一声,不耐烦道:“尊哥尊哥尊哥,不就是个周防尊?我可不觉得他对我有什么大恩啊misaki,那种热血冲头东西也就你会在意,难道是小孩子吗?”
他话一出口,吠舞罗其他的人也不满地想要上前争辩,步子才踏出去身后就响起了拖沓的脚步声,他们欣喜地回头看过去。
周防尊手插着兜漫不经心地从楼梯上走下来,身后跟着十束和草薙。周防懒散地抬头看了过来,目光扫过,最后落在人群旁的宗像身上。
宗像回看过去,不需要再有什么言语。之前的那个世界里似乎也是这样,他们两个人总是隔着双方的氏族,在赤炎和青炎的环绕中久久地对望,眼里只剩下了彼此。一切声音都随着周防的出现而停止,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过来。最终宗像轻咳一声,扶了扶眼镜错开了目光。
八田手上的力气已经松了下去,半转过身看着周防,忽然无措地叫了声:“尊哥……”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知道。”周防道。
八田愣住,紧攥着伏见袖子的手垂了下来,将之前就扯得松线的军服领扣带落下来。那粒扣子砸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轻响,然后骨碌碌地滚远。
草薙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低声说了些什么。八田抬头盯着伏见,而伏见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要的东西拿全了吗?”周防侧目问十束。
十束抱紧了怀里的文件袋,点头,对着不远处的八田笑了笑,说:“我们走吧。”
草薙揽着八田的肩头将他往外带,八田的手握紧又松开,不死心地回头看了眼伏见,动了动嘴角也没说出话来,最终下决心般地扭头跟着离开。
十束说的我们,不再包括伏见。
周防瞥了眼宗像,在看到对方几不可察的点头后转身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