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雷走到窗边，不敢回望自己心中最无暇的真实和最深刻的私欲。没有过多震惊，没有过多迟疑，对于眼前人的要求，诺曼迅速权衡感情，迅速温柔拒绝，“抱歉，我唯一能保证的，是让你和艾玛活下去，一直一直活下去。”

“是嘛。”

该说是意料中吗，雷摇摇头，而后掰碎相框，将标本取出放在掌心，诺曼就这么望着，望着雷把完整的蝴蝶尸体借北风从窗口放出去，破碎的翅翼飘飘下坠，弧度非常美丽。

“雷？”诺曼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既然送给我了，那我有权利决定它是自由的。”将破碎的玻璃相框投到垃圾桶，雷经过诺曼身边，第二次告白未曾迷惘的心意，“我喜欢你哦，但是你没有资格喜欢我。”

两人中间如同瞬间竖起坚冰，伴随零下十五度的风刮吹，诺曼愣了瞬，笑着垂落眼眸，“嗯，我也这么认为。”

“所以……”

“所以，我不会再喜欢雷。”

雷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他觉得诺曼的表情不太好看，他应该也差不多，但诺曼不会把话说死，顶多语焉不详。目光扫过小腹，他搂住诺曼，“肚子饿了，去吃饭吧。”

“好啊。不过，雷熬夜在图书室看什么？”

“艾玛梦到那位大人的呼唤，要她带刺鸟的祈祷过去。”

“你知道刺鸟的祈祷是什么了吗？”

“是旧约启示录的第四章，雅歌复活之章……”

他们是能退回原点的，因为彼此无可取替，无论哪种感情。

二月初，由于偷猎者违反约定去到人类世界并致伤，人类撕毁持续千年的的条约，正式向鬼宣战。诺曼开始筹划送芭芭拉、艾玛和奥利弗等年长者去人类世界的事宜，让艾玛先获得自由和安全，再去真正完成改变世界的梦想。

而艾玛防备着各处，表面配合诺曼的行指挥，私底已摸清芭芭拉的弱点并观察雷的活动，打算抓住机会就立刻从指挥所出逃。雷则长期流连图书室研究药理学和生殖系统，直至无比清晰的认知到腹中生命的生气蓬勃，他心情复杂的叹息。

把拧干的湿衣服递给艾玛，雷明白自己不能再拖延。自发现开始的半个月，他每天都被迫感受一个新生命的成长，细微的累积着、累积着，缓慢而真切，他不是冷血无情的人，很难不对自己的骨血产生感情上的共鸣，可是……

听见雷的叹息，艾玛晾晒完最后一件衣服，似是疑惑的握住雷冰冷纤瘦的手腕，“雷，出什么事了吗？”

雷极快恢复平定，“不，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从上到下的打量雷，艾玛欲言又止，沉声继续道，“我听安娜说，雷最近一直在看关于小宝宝的书。”

“她怎么……”

“安娜怎么？”

“那只是无聊随便看的。”雷摊手，“我什么都看。”

他一直防备着诺曼和那几个手下的观察，没想过安娜会注意他在看什么，更没预设过艾玛得知这件事的后果，一时间想不出最好应对方法，只能抵死不认，虽然没有用处。

“我知道的哦，我知道雷的性征代表什么。”说到这，艾玛收紧掌心的握力，凝重的注视雷，“雷是不是有小宝宝了？”

“没有。”雷偏过头，心里却在暗道不妙。

艾玛不信，她观察雷足足十天，食量变大、经常干呕、不再早早起床都是书上说的妊娠反应。抚上雷的腹部，她欣喜的睁大眼，“明明有！还在动呢，他存在着不是吗？！”

“对我来说，注定要消失的东西就等于不存在。”

“为什么要消失？”

“因为不想留下。”

“为什么不想留下？不可以生下来吗？”

“生下来，然后呢？我要怎么独自面对他？！”回忆与妈妈相处的点点滴滴，想到诺曼危险的处境，克制住心底的负面情绪，雷努力平复呼吸，“我没有让他幸福的能力。”

“原来雷是这么认为的吗……”因强烈的共情能力，感同深受到雷的悲伤，艾玛的神色难以言喻起来。轻抿嘴唇，雷接着告诉她，“艾玛，只靠我一个人是无法给予任何人幸福的。”

“既然这样，两个人就可以了吧。”

“什……”

双手紧握雷的指尖，艾玛像是下定决心，“雷，我们来组成家庭吧！你不用独自面对，让我们一起来面对，好不好？”

待续

第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