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看看他什么反应,或者故意让沈清秋难堪。
人生在世,需要演技,虽说这些对洛冰河来说不过小菜一碟,但是沈清秋真凑上来查探的时候,他这厚颜无耻的魔君,还真有些慌了。
闭着眼睛演戏的他,能感觉这人渣在盯着他,唯恐这小人趁火打劫,直接给他补两刀造福修仙界人界送他见阎王——
可是,黑暗了许久之后,自己的手腕忽然被微许冰凉触到了……
明明抱着玩弄心态的洛冰河心中不知为何激荡,方才的苦闷感消失不见,但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新奇的空白,执念之下的释然——
如果他没记错,这是沈清秋,第一次,带着可能的善意,无防备的,主动触碰他。
随后,沈清秋的手又靠在了他的额头上,依旧是微许冰凉,被这人渣触碰,他居然不排斥,也没立即暴跳起来,因为发烧而燥热的洛冰河不得不承认,他有些眷恋这个人渣身上传达出来的凉意。
没有敌意,没有防备,似乎,是不是真的,有些担心自己……
感受着这微微冰凉,鼻尖萦绕着竹香清气,洛冰河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甚至真觉得自己并不是在演戏,是真的累了……
他折磨过沈清秋,他知道沈清秋是个锱铢必较的人渣,所以一将他囚禁施虐就没打算给他活着报复的机会,所以在他身上的花样,无所不用其极。
杀人不过头点地,他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他可以对欺负过和算计过他的仇家快刀乱麻迅速的给人一痛快解决掉,也可以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施舍恩义放过,就算以后要秋后算账也不会纠结许久。
偏偏一对上沈清秋,他的行事作风,便什么都乱了。
他恨他眼里没有他,所以挖了他的双眼;
他恨他嘴巴总是嘲弄他,所以打落他的毒牙,割了他的舌头;
他恨他一听到他的脚步就避之如蛇蝎,所以干脆刺穿他耳朵;
他恨他双腿不安分的逃离,他恨他双手挣扎着的反抗……
从认识他沈清秋的第一天起,不管他洛冰河对他做什么,不管讨好还是折磨,不管好的坏的,这个所谓的师尊,就从来没主动示过好,也从来没有带着善意接纳,更不会跪在他面前求过饶!如果本来就是对这个世界所有的人或物都冷心冷肺也就罢了,至少他还不会如此痛恨,直到他将断了的玄肃扔在他面前……
偏偏!只有在他面前,整个人就是冰冷的如同北方山上万年不化的湖——
永远,冰冷的,不为所动。
所以,他恨他的一切,恨着这个根本暖不起来的这个师尊!
额头上的触碰忽然离开,洛冰河意识有些收不回来,鬼使神差的捉住了那抹冰凉——
“总是这么凉……为什么暖不起来……”
可是,像今天此刻这样的凉意,他真的,有些不想让他消失。
上一世的恩怨不清不楚,这一世的恩怨也开始交织,为什么那块玉佩会被你捡到还回来,为什么愿意接纳我而不是杀了我,为什么会愿意豁出性命救下我,为什么梦里走火入魔的时候你又要开解我,为什么总要赶走我……
明明知道你的心思和算计,明明对我恨之入骨,偏偏又阴差阳错的都搭上了自己做了那么多,可是为什么还是——
洛冰河双手握住那只那天为他挡下无可解又推开他,现在又要逃离的手——
“师尊……不要不理我……”
如果可以,我们之间,能不能不再重复上一世的过往。
“……哼。”
额头贴着那抹凉意许久,久到沈清秋的手背被他身上的烧热给烘暖了,倦意袭来,等了许久,果如他所料,那个人,又只给了他一声不轻不重的冷笑。
躺在床上醒来的洛冰河无奈苦笑,庆幸自己不是被沈清秋踢出去的时候,抬手运力,周身居然灵脉运行正常,这才发现自己手臂上的绷带被人重新换了。他有些惊讶,然后掀开棉被,身上也被换了件新的衣物,其他受伤的地方也被重新上药包扎了——
“阿洛,你起来了啊,睡了一下午了,好点没?”宁婴婴拎着个饭盒,推开门进来,见他下地恢复元气,脸上笑容满面:“看来我运气不错,你醒了就不用我伺候你啦。”
“婴婴——师姐。”洛冰河生硬的加了两个字,看到来人有些小失落:“是你照顾我的么?”
“我干嘛照顾你一个大男人,师尊的交代,让我过来看看情况送个饭的。”宁婴婴把饭盒放在桌上,叽叽喳喳。
“难道——我身上的伤不是你包扎的么,衣服不是你……”
“呸呸呸,男女授受不亲好不好,血淋淋的脏兮兮的破烂我帮你扔扔也就罢了,难为师尊照顾你,走的时候还帮你运了一周天经脉。”
“师姐真是的,我受伤了也不体谅体谅。”
听到宁婴婴的解释,洛冰河不知是惊还是喜,有种失而复得的充实。随后忽然想到什么,眼底划过一丝阴沉。
身上的伤该不会被他发现真相吧……应该不会,自己用了那么大气力都没解开天魔之血的禁制,如果真被察觉了,他就不是替他包扎而是真补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