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后,这位黑手党的最高干部咬牙切齿地开了口:「……他们联手了。」
“应该就是那样吧。还是友谊非常塑料的临时伙伴,说翻脸就能翻脸那种。”太宰治说,“其中一方应该就是你们这合作了多年的生意伙伴,另一方……唔这种阴险狡诈的感觉,让我想起了一个麻烦的人物。如果另一方真的是我所想的那个人,那恐怕你们这倒霉合作方是被骗了,以为对方是没人可用,必须得依附自己才行,定下了一系列计划想大幅度削弱黑手党的势力,而另一边负责引开森先生以及……牵制住你。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计划出现了差错,他们觉得你们那倒霉合作方没有利用价值了,于是翻脸了。”
中原中也听到一半就已经明白了。
为什么一周目就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二周目发生了港口袭击事件,还让他花开的时间提前了。以至于三周目的现在,他直接选择太宰,更是打乱了计划,以至于对方不得不选择杀了合作方来混淆视听,干脆提前下手。
那个所谓的“差错”,就是自己的反应。
也就是说,自己在一周目时应对的一切,才是对方原本的剧本,如果没猜错的话,自己死的那一刻才是真正计划开始的信号。
远远地,能听到外面突然警铃大响,惊动了这片区域所有的黑手党成员。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同时回头,明白猎物落网了。想起那让自己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罪魁祸首,中原中也皱起眉立刻就想出去,太宰治跟在他身后,在两人离开屋子时忽然说道:“我觉得这次的事件里,中也知道的其实比我们谁都多。虽然我猜到他们为了混淆视听提前下手,为了让我们的注意力放到酒店那边好袭击港口,但还有一些说不通的地方。以及……无论是知道有内鬼还是知道港口的袭击,甚至是你对花吐病的态度,都很古怪。”
中原中也的脚步一顿。
“中也如果得了花吐病,我还以为一定会自己扛着而不会第一时间选择找我联手。”太宰治轻声说,“不过你来找我的时候……其实是有一点愉快的。”
“这句是实话。”安静了两秒,他又小声补充了一句。
「……」
中原中也没有回头,所以太宰治看不见他的表情。他只看见中也的脚步停了停,然后忽然扯起了自己的手腕,嫌他走得慢一样加快脚步走向警报指示的地点。
好像想再快一点把这件事解决一样。
当他们迅速赶到的时候,本以为单靠那些部下并不能把这些里面还混着危险异能者的人制服,谁知赶到一看发现事情都已经办妥当了,所有被抓的人都老老实实跪在地上,而在一旁站着的人居然是与谢野晶子。
看到太宰治投来惊讶的眼神,与谢野晶子一耸肩:“临上飞机前看到了个危险的家伙,喏。”女医生扬起下巴往那些人中的某个轻轻一点,“眼熟吗?国际一级通缉犯,有着效果类似连环爆炸的危险异能……放心不下跟上来想看个究竟,没想到一路跟到了港口。”
太宰治挑眉:“那还真是好巧。辛苦了~”
与谢野晶子:“好说。”
中原中也本来挑起了一点眉梢,但是联想到二周目发生的事情,他又了然地放下,总算是明白自己为什么上一次没能遇到这位女医生,不过眼下事情即将解决,遇到这位也没什么用了。跪着的那些人当中,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身材胖胖的、自己临死前曾经见过一面的那个男人。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上次痛苦导致眼花,他总觉得这个人没有上次见到的……那么胖。好像有一点说不出来的差异。
中原中也歪着头,有点疑惑地打量。
就在这一刻,令人难以置信又无可奈何的,熟悉而可怕的痛苦再一次毫无征兆地席卷向心脏,中原中也这次连一点点动静都没能发出,直接眼前一黑。
“那么,中也说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你吧?虽然不能说话的中也很有趣啦……但花吐病的话还是算了。”太宰治走到那男人眼前,伸出手在对方肩上轻巧拍了拍,人间失格发动,“那么,这个禁止~”
地上的男人缓缓抬起头,他脸上的肉用种可笑地嘟在一起,双眼却平静而冷漠,在这寒冷冬月里几乎能冻得人一个哆嗦。
“啊……竟然真的是你。”那男人说,“我还以为是不成器的部下看走了眼呢。幸好,是我过来了。”
“сюрприз(一个惊喜)。”他提了一下嘴角,彬彬有礼地说,“太宰君。”
没时间去考虑这是什么难看又没品的人脸面具,和旧敌人的再度重逢,太宰治唯一做出的反应是骤然回头:“与谢野——”
与谢野晶子已经发现了不对,一手扶上中原中也的肩膀,然而没能来及,西服昂贵的面料从女医生的手心滑过,中原中也控制不住地无声无息倒了下去。
太宰治本想冲过去,却在看到中原中也倒下的那一幕时心脏重重一跳,他眼前非常不合时宜地花了一下,好像有无数片段挤了进来。
陀思妥耶夫斯基轻轻垂下眼,没有任何情绪地对着无线耳机另一端的人说道:“很明显他并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中有我插手,所以提防的时机有点晚。即使是这样也给我们造成这么大麻烦,害我们本来很好能一举杀死森鸥外的计划也破产了,只杀了一个中原中也……啧。回头查一查,消息究竟是从哪里泄漏的。”
趁着一片混乱,对手下吩咐完新命令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撕下那丑陋的面具,轻飘飘离开了。
……
太宰治从那无数琐碎的片段中回过神,用一种超乎寻常的沉默,慢慢走到倒下的中原中也身边。
与谢野晶子跪在中原中也身边,额头上一层薄汗显示她的确已经想尽了自己的办法:“……是花吐病,病毒寄宿在心脏,如果时间长一点,我也许可以解决,但……”
太宰治好像没有听到一样,在中也身边停下,沉默地凝视着中也。
花吐病似乎将中原中也的心脏和血肉当成了土壤,一朵花从中原中也心口的位置血淋淋地钻了出来,狂野生长,在带刺枝蔓的顶端,开出了一朵不知是被鲜血染红还是本色即是如此的花。
而中原中也闭上眼睛好似只是沉睡了过去,并看不出什么痛苦,只有眉头轻轻皱起来了一点。
太宰治蹲了下来,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好像只是在发呆一样看着已经死去的中原中也。
他发现这副场景非常眼熟。
中原中也送给他的这朵血红的花,他好像也不是第一次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