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歪了歪头,“什么?”
“滚……”
在我咬完最后一个音,罗的拳头重重砸在了我的鼻梁上,甚至能听到呼啸的拳风。我闷哼一声,感到两道鼻血淌了下来,被亡灵涂得满脸都是鲜红的血污。
“让我想想。”
我被掼倒在地,被罗一脚踩在胸脯上,像只待宰的鸭子。他咧开那两片丑陋的嘴唇,道,“你打过我,骂过我,欺骗过我,耍弄过我,嘲笑过我,还有……”
他幽幽转过头,朝我暧昧地说,“强、奸、过、我。”
我冷笑一声。他则开怀大笑,揪起我的前襟,像揪起了一只弹力玩偶,雨点般的拳头朝我落了下来。
“我向来睚眦必报!”
亡灵哈哈大笑,笑声咬牙切齿,充满憎恨。我被打得鼻青脸肿,狼狈地倒在地上,又不死心地攀着旁边的石堆,跌跌撞撞地往前奔跑。
“哈哈哈,跑啊,你跑啊!跑得越远越好,我最喜欢抓奔跑的猎物,看他们崩溃绝望的表情!”
亡灵在我背后怪笑道,就像一个摆脱不掉的暗影。我疯狂地在断壁残垣里疾奔,而他眨眼间就跑到了我的面前,朝我狰狞一笑,一拳打中我的腹部。我跌飞出去好几尺,撞到了好几块石头,被尖锐的岩块撞得头破血流。
“咳咳……咳……”
我疲惫地倒在地上,听亡灵悠闲自得的脚步声渐近,即使没刀也没力气,也想做最后的抵抗。我暗暗抓起一把碎屑,听罗缓慢蹲在身旁的动静,侧身一挥,想扔进他的眼洞里——
“啾。”
我打算扔尘屑的手在空中僵住了。罗凑上前吻了我,嘴唇柔软地贴在我的唇上,细细磨蹭。
不过短暂一瞬。
“你还真厉害呢,主人。”
趁我发愣,“咔嚓”,清脆的一声响,他冷笑着扭断了我的手腕。亡灵唇边扬着笑意,眉眼却染尽寒意。他凶戾地看向我,扯住我的断腕,将我拖出了废墟。
我喘着气,被他随意丢到了一处角落,蜷起疼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崩裂的身体。罗一手撑在我头顶,另一手汇聚出一把镰刀,雪亮的尖刃抵在了我的喉头处。
“你难过么?”他微笑道,“我知道你爱我,而我现在要杀了你……哈哈哈,有什么是比我亲手杀了你,更让你难过的呢?你现在一定很难过吧,心都要痛死了吧,我的主人。”
——疼。妈的,好疼啊,心脏的位置。
我道,“难过?你这个丧心病狂的怪物,我从没爱过你,谈什么难过?”
他狞笑道,“你在嘴硬。你分明爱我,想到我会背叛你、杀了你,你难过得就差要死掉了!”
——好疼啊。操。
我恶毒地说,“你他妈脑子有病么?我爱你?开玩笑,我整颗心都想着有朝一日杀死狗皇帝,哪里有你的位置?别太高看自己了。若是被几句花言巧语欺骗,那只能说你是个天真烂漫的白痴。”
他的狞笑突然变为咆哮,仿佛某道防线溃不成军,“你骗我!你骗我!你悲伤时会想要亲吻我,你不安时会想要拥抱我,你绝望时第一个想到的是我!”
我冷笑,“你大可以自欺欺人。但在我这里,你什么也不是,连地上爬的一只蚂蚁都不如……”
自欺欺人的是我。
很多时候我宁愿自己知道得不那么清楚。只自私单纯地认为,悲伤时亲吻罗不是寻求慰藉而是发泄欲|望,不安时拥抱罗不是确认存在而是威逼控制,绝望时想到我的亡灵,不是因为他就是深渊之侧那唯一的浮木,而是我要利用他肆虐屠杀。
但我永远也不会亲口告诉他真相,硬币的另一面真相。我宁可这份真相随我污浊的灵魂腐烂在身体里。
红发的莱蒙·骨刺不需要救赎,宁可烂掉,也不需要其他人的同情和怜悯。
更不需要爱。
软弱的,盲目的,恐怖到几乎无坚不摧的爱。
【呜……】
一句轻弱的呜咽飘进了我的耳畔,令我停住了唾骂,目露怔然。眼前的亡灵忽然落了泪,只不过从眼洞里淌出的不是透明的液滴,而是殷红的鲜血。他的嘴唇还狰狞地咧着大笑,但那个微弱的带着哭腔的声音的确出现了,而且就环绕在我和他之间。
亡灵在听到那声呜咽后便停止了笑声。
“咦……”
他嗅到了空中的血腥味,再一摸索,发现是从他自己的眼洞里淌出来的血。他迷惑而不解地看指尖沾上少许腥血,喃喃道,“怎么回事呢……”
罗竖起耳朵,双眼迷茫地四处环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