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平和岛静雄以一种极其诧异的眼神逼到了新罗面前，“你再说一遍？”

新罗深呼了一口气，平静地说道：“静雄，我来不及详细解释，你冷静一点。”

“什么冷静？”看着新罗一步步后退，平和岛静雄一步步紧逼着，“你不是说他的病情好转了么，你不是说他已经有希望醒过来了么？！”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新罗的眼神中带了些迷茫，“我正想去采集数据，他的病情忽然就发生了变化，而且一点征兆都没有，现在我没时间了，我要进手术室了！”

平和岛静雄的拳头紧握着，他想把新罗拉回来问个究竟，又知道折原临也此刻最需要的就是新罗。一股压抑的感觉漫上喉咙，让他想要大吼，他的手不断地颤抖着，忽然一拳打在墙上，直将墙面打穿了一个窟窿。

早知道人生变化无常，早就听说过上午还有说有笑的人下午就被抬进了急救室，可他终于在这一刻真正领会了那种从悬崖跌落到谷底的感觉，一坠千丈，几乎粉身碎骨。

什么信任什么意念，他现在剩下的只有不安，他在病房里来来回回地走，一刻也停不下来，他甚至一脚将门踢上，只怕听到手术室传来噩耗。

大约过了不到两个小时，有个医生从平和岛静雄打穿的那个窟窿里传了话来，“病人的情况已经暂时控制住了，岸谷先生让我告诉你，现在不能掉以轻心，一切就看折原临也先生今天夜里能不能撑过去了。”

平和岛静雄听到后只觉得浑身一个激灵，他没有回话，只是窝在床上等，不管怎么样，他今天晚上一定要见折原临也一面。

按照之前的约定，平和岛静雄顺着管道趴下来的时候，窗户确实没有上锁，他悄悄将窗户拉开，刚翻身跃进去，就看到新罗一脸严肃地站在不远处盯着自己，身边还有低着头的小护士。

“静雄。”新罗抱着胳膊，无奈地叹了口气，“这里是不能乱进来的，看样子我说了那么多遍，你还是没听进去。”

不等平和岛静雄开口，身边的护士忽然说道：“其实，他进来后只是——”

“不解释什么了，我确实进来了。”平和岛静雄冲她微笑了一下表示谢意后，将目光转向了新罗，“他怎么样了。”

“你看看他吧。”新罗示意平和岛静雄换上衣服，带着他来到了折原临也的病床前，“这也是我今天放你进来的原因，他现在……时好时坏，我真怕他一下子撑不过去……”

“新罗。”平和岛静雄的语气意外地冷静，“能让我，单独陪他一会儿么。”

“静雄……”新罗看了平和岛静雄一眼，最终还是轻轻点点头，退出去了。

平和岛静雄来到床边坐了下来，盯着毫无生气的折原临也看了许久，一开口竟然有些哽咽，“死跳蚤，你这个混蛋……别再折磨我了……我再也不敢了……快醒过来吧，啊？”

“有些话本想等到你醒来再说，现在我就说给你听。”说到眼眶发酸，他开始摸索着折原临也压在被子里的手，虽然摸起来冰冰凉凉的，他还是紧紧握在手里，“……跳蚤，你听我说，重新开始吧……我们……重新开始吧……”

平和岛静雄有些绝望了，不知道该如何祈祷，怕是如果老天有眼，一定会把这个作恶多端的家伙带走吧，那么他现在希望老天爷打个盹，放过折原临也吧……放过他吧……

连续十几天的等待，只有不到一天看到了希望，转眼间化作绝望。

“静雄，差不多了。”

“你看着他吧，我出去了。”

新罗点点头，略过平和岛静雄轻手轻脚地来到仪器边。看着上面的数字，又看了看离去的朋友，他默默地叹了口气，“以后可别怪我啊，我到底该怎么办。”

折原临也的病情就像他本人一样变化无常，直到凌晨天快要亮的前夕，当再次有护士告诉他病人在抢救的时候，平和岛静雄已经捂着耳朵不愿从床上爬起来了。

疲惫，是那种心理的疲惫，平和岛静雄甚至开始怀疑，折原临也其实早就醒了，这一切都是恶作剧罢了。是啊，他以前也总是这样，动不动把自己惹得发疯，而现在，平和岛静雄有种想蹦起来冲进手术室将那家伙身上的管子全都拔掉的冲动。

可他最终还是坐起了身，他心里不安，这种事不管在几天之内经历了多少次，不安只会有增无减。想想塞尓提，想想幽和瓦罗娜，想想每天守在监护室里的新罗，他不断地告诉自己要撑下去。

“拜托，一个人一辈子就随便吧，我无所谓了，只是让他活过来吧，以后还能偶尔在池袋看到他……也行。”平和岛静雄甚至忍不住这样祈祷着。

相信新罗，一定会没事的，那些医生不是都说熬过今晚就可以了么，天这不是快亮了么，等天亮就可以了吧，是这个意思吧？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哐啷一下推开的时候，平和岛静雄的目光一瞬间和新罗对上，大约过了十几秒才微微张开，“……怎么……样了。”

“静雄，你听我说……”新罗微微摇了摇头，身子一晃后退了一步。

“我在听你说啊。”平和岛静雄站了起来，他看到新罗神情恍惚，心里忽然窜上一股不详的预感，“怎么了？你说啊。”

“我……”新罗深呼吸了一口，用一个医生的口吻说：“……对不起，谢谢你相信我。可我实在无能为力了，我连自己的朋友都——”

“不可能！”

平和岛静雄似乎什么都听不到一般向外走去，新罗喊了一声，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可他还是执意要去。

不听，任何人的话都不要听，平和岛静雄，你自己去看看，见不到那死跳蚤的尸体就谁的话都不要相信！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你去可以，但你见了千万别冲动！听见没有！！”

新罗用力拉着平和岛静雄的胳膊，被拖行到了手术室门口的时候，除了大喊他再没有什么能做的了。只是，下一刻，平和岛静雄却意外地在门前停了下来，嘴边嘟囔着。

“新罗，他……真的死了么，你们是不是看错了，你们不再救他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