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斯特一路跟着前方交谈的两人走出教堂,但他不打算去打扰这位神父和路易的谈话。当他看到路易和考姆伦神父坐着寒暄起来,就开始沉默地四周转悠,打量这个圣伯纳教堂。
它并不大,也不新,这样平平无奇的教堂在这个大都市里最起码有十几个。这一带的信徒们汇集在这里做弥撒并不稀奇,但很难理解它为什么能吸引凡纳·普都拉。
因为它坐落于约克市的西南方,普都拉庄园则在城市东边的郊外。从普都拉驱车过来需要超过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如果是公共交通,算上转乘、绕路、等待的时间,那就更多。
为什么家产富有到可以盖几十所这种教堂的凡纳会坚持来这里做弥撒?
......
“我压根没有想到我会再到这儿来,神父。”
“我知道,孩子。我们谁也不想提起那事。”
“失去他是我最大的痛苦。”
“相信我,我也非常痛苦。他是个好孩子。”
“是呀,所有人都这么说。”
“因为正是如此。”
“他离开我们六年了。”
“不知不觉已经六年了。”
“您还记得他的长相吗?”
路易·普都拉问,查理·考姆伦神父还记得凡纳·普都拉的长相吗?考姆伦神父当然记得。
他望着眼前的路易,这同父同母的兄弟俩长得非常相似,都拥有得天独厚的美貌,同样的绿眼睛,同样的黑色长发,同样的沉静神情。如果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路易的神情更温柔一些,而凡纳的神情,他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凡纳更脆弱,是的,脆弱得多。
这种相似的对比让考姆伦神父情不自禁地想到,如果那个纤细脆弱的美少年,可以活到成年,拥有属于成年人的面部骨骼和体型,那会是什么样的?会是他哥哥这样吗?还是更清瘦一些呢?不,其实路易够瘦了。
他长叹一口气,说:“我不会忘记的,那个孩子。”
“您知道吗?这六年里头,我反复想起他,总是夜不能寐。”
“噢……我可怜的孩子。”
“我越来越相信主了,神父,痛苦是对我的惩罚。”
路易没有看到,在这时候,不远处,莱斯特的右手攥紧了一些。
“是的,我们生来有罪,我们要赎罪。”
“他也这么认为吗?我的弟弟,我的……凡纳……”
“是的,”考姆伦神父说,“平日里他经常来,却很少找我告解,但是找我时,总是非常痛苦。他认为自己是个罪人,想祈求主的宽恕。”
“不……他是那么善良,慷慨,无私。他不是罪人。”
“是的,我们都知道这一点。”
“他不该……他不该那么做……”
“我想,主会原谅他的。”
“我多么希望如你所言……神父。愿主宽恕他。”
路易陷入了哀伤的哽咽中,考姆伦神父好心地拍拍他的肩。
站在教堂大门前的莱斯特有点忧虑地望着路易,但是,在考姆伦神父注意到他的目光之前,他就已经若无其事地把头转开了。
所以,最终落在考姆伦神父眼里的,是那个金发男人正在观察教堂外墙上的砖头纹路。
他把眼光收回来,重新望向眼前伤心的年轻人。
“您能多跟我说一些他以前的事吗?”沉默了一会,路易请求道。
“当然。你想知道什么?”
“我们家族都有信仰,但是我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如此狂热......虔诚,当时我并不在约克市。他是否跟您说过?”
“没有......从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就这样了,我还以为他一直都如此虔诚呢。”
“哦。”
“也许是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了他有罪,应该向主请求宽恕,但并非每个人都能及时醒悟......我很高兴他能及时认识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