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他想明白这个问题,天海胜雪接下来的话彻底解开了长生这些日子以来感到的不对劲,心里的不安和隐约的怀疑。
“那日落落来找我问赐婚之事,说自己绝不会答应任何一份赐婚。我问她为什么。她说,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经不是当日青藤宴上和大朝试的她了。看来,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改变……”
天海胜雪接下来的话,长生再也听不到,他只记得那一句,“她说,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经不是当日青藤宴上和大朝试的她了。”
青藤宴上,她对天下宣告,“家师,陈长生。”
大朝试时,她为助他夺胜,毅然出战。
神山一行,曾经前尘往事,昨日情根深重,她悉数忘却。
他盼了那么久,盼她记起来;他又怕,怕她记起来,再为情所困。
可他怎么都没料到,她早就记了起来,而他竟然不知。到底是她演戏太好,还是他忽略太多?
长生的眼前开始模糊,耳边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心上像压着一块巨石,他连呼吸都困难,又像是同时插了无数利刃,刀口舔血,疼到麻木。喉咙处腥甜,他运功死死地压住。
他闭上眼睛,万千情绪不知该如何发泄,手止不住地颤抖,只听一声脆响,手里的白瓷杯应声而碎。
天海胜雪本能地抬头看向他,长生手心里的白瓷杯碎片混着鲜血,一红一白,竟是妖冶。
他大惊,“教宗大人,你……”
一句话未说完,对面的人一口鲜血吐出,脸色竟是触目惊心的白。
天海胜雪豁然起身,“陈长生!”
长生的意识开始涣散,却是笑了笑轻声说道,“好一个,白落衡。”简单的一句话,夹杂着太多爱而不得,怨而不忍的情绪。下一刻,整个人颓然倒地。
白帝城里,落落正在为白帝泡茶,一杯茶斟好,抬手端茶时,识音珠自手腕间落下,落在茶盘上,又掉到地上,敲击出的“叮咚”的声音,似是几声随风而来的叹息。
天海胜雪将失去意识的长生送回了离宫附院,三十六来不及质问就喊人,“来人,赶快去请商行舟前辈!”
商行舟将长生的手放回被子里,转头看了看天海胜雪和三十六,“还好,是情绪过激导致,他又强行运功压抑,才会昏倒。”
“前辈,也就是说长生不会有性命之忧对吧?”三十六实在是害怕,他刚刚才得知长生逆天改命一事,知道他曾在生死边缘挣扎,今天这般,怎能不担心?
“不会,只是身体确实是受损了,得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只是,这孩子发生什么事了?”
三十六放下心来,听到这话后瞪着站在旁边的天海胜雪,“到底怎么回事?”
“那时,我与教宗大人正在喝茶聊天,除此之外,什么事都没有。”他也很是疑惑。
“你们说什么了?”
“并没有什么特殊内容。”天海胜雪努力想了想,或许是因为知道了落落拒绝赐婚之事吗?
商行舟制止了三十六继续问下去,“等长生醒来再说吧,现在先让他好好休息。”
直到第二天,长生才醒过来,三十六看见他,上去抱住他简直又想哭又想笑,“陈长生,你吓死我了!”
长生哑着嗓子开口,“我没事,就是现在有点渴。”
喝下一杯温水,脸色还是苍白。三十六终于忍不住问道,“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天海胜雪……”
“不关天海公子的事。”
“那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你的情绪这么激动。商前辈说了,你强行运功压制,身体还是有些受损。你本来就,要是再…………”三十六猛然停口,这不是咒人吗?
长生倒是丝毫没在意,他透过窗子看着外面的那片花圃,生机盎然的一片绿色。
他轻声开口,“三十六,我只是没想到而已。我自认为那么了解她,可原来,只是我认为而已。”
“谁?你说什么?”三十六有些疑惑,说着他的目光看去,突然反应过来,“难道和落落有关?”
长生收回目光,“她记起来了。”
三十六瞬间明白,不禁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
长生推算了一下时间,“应该是从周园回来后。”
“怎么可能?这么长时间,落落她……”三十六突然想起他和落落之前的对话,“怪不得她会那么说。”
“说什么?”
三十六懊恼地叹了口气,“那时小黑龙问她为什么要种那些花,她说,为了让先生采药方便,不用再跑去百草园了。我当时还怀疑了一下,毕竟你去百草园采药还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只是,被这个小祖宗骗过去了。不过,落落既然想起来了,为什么要瞒着我们?”
长生摇了摇头,或许答案就像落落自己说的,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她不再是当时青藤宴上和大朝试时的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