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没有泉老爷那种奇怪的癖好啊!”他笑着出声。朱也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扭过脸。
“嗯,我也是这么跟学校说的。我知道求成桑不会伤害孩子们的,不过……出了这一次的事,可能也要留心避嫌比较好呢。”
她掩上门出去了。崔求成躺回枕头上,笑容消失了。
他就知道会面对这样的猜疑……他之前曾幻想过自己可以收养圣护。但现在,在泉宫寺倒台之后,这份幻想反而变得更加遥远。作为一个来务工的外国人,他目前的工作、收入都没有保障,也没有取得永久居留的户籍(在来学校之前他没有这样的打算),而且正如朱所说,他对圣护抚养权的要求很可能让他在泉宫寺一案中的企图变得可疑。这一切,都会成为他收养圣护的障碍。
而且,从圣护的方面说,民政部门很可能会认为这孩子需要在公益设施中被管理和抚养吧……
崔忽然想到,自己假设了这么多,唯独忘记假设一点,那就是圣护不愿意被他收养。是什么时候起,自己已经自大到认为圣护一定会乐意和他一起生活了?男人将手背遮在眼睛上,觉得有些闷。常守朱的话又响了起来:你喜欢圣护吗?
他知道自己刚才没有正面回答。
难道还需要再自欺欺人么?可以为对方豁出性命的喜欢,或许应该叫做爱。
TBC
第十九章19(最终话)写在水上的约定
圣护一个人在医院大楼里穿行,最后在一条走廊前停住了。有两个护士正站在某间监控病房的窗外交头接耳,看见圣护,她们显得有些吃惊。圣护没有理会护士的目光,走过去扒着窗台向里瞅了瞅。
“喂,你这孩子——”
“我可以进去和他说几句话吗?”小孩抬起头来,露出恳切请求的表情。假如崔求成或者常守朱在旁边的话,一定会为他的高超演技感到惊叹。不过护士们并不了解圣护的这种本事。
“这……好吧,不过你要小心哦,因为他已经抓伤了好几位医护人员了,还有两次试图逃跑……”
“嗯,谢谢。”圣护乖巧地答道,看着门在面前被打开一道缝。
这是藤间的病房。
和其他孩子相反,藤间幸三郎的精神状况在泉宫寺一案之后反而恶化了。袭击了佐佐山、被后来赶到的征陆等人制伏后,他便陷入了间歇性的歇斯底里发作当中。严重时,医生不得不给他注射镇静剂。为了确保他不再做出伤人或者自我伤害的行为,医院收走了他身上乃至病房里所有可能用于攻击的东西,并且在病房四壁都围上了软垫。
藤间坐在床上,门口的响动让他转过脸来。也许是因为几天来的折腾疲惫,藤间的表情显得十分漠然。即便如此,在看到来人的时候,泪痣男孩还是稍稍动了下嘴角。
“圣护君。”
圣护没有马上说话,在他后方,两个护士透过玻璃窗紧张地盯着他们。
“你是来——”藤间停顿了一会,然后有些惨淡地笑了。“是来观察我的,一定是这样吧,你总是这样的。那次打伞时你也说过……”
他朝圣护转过身子,将两只光着的脚从床沿垂下来,仍然带着冷然的笑意,坐在那望着圣护。
“所以,圣护君现在要对我说什么?”
“藤间幸三郎……”
银发男孩把双手放到衣袋里,脸上和平日无二致,既没有怜悯也看不出其他的感情,然而罕见地念了对方的名字。“现在的你对外界似乎很抵触。你打算之后也一直这样抵抗下去么?”
“谁知道呢,”藤间仰了仰脖子,晃悠着双腿。“要是我老发疯,大人们是不会放我出去的吧。不过,还好没有让圣护君看见我发疯时难看的样子。”
“以前人们都觉得你是疯子,不相信你的话;现在你的话得到相信,你却反而真的发疯了。这可真是……”
“因为!!”藤间突然放大了音量,他猛地从床上跳下来,让窗外的护士顿时陷入了临战状态。“因为他们把她带走了!!!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终于又找到她……可是那些人却!!!”他声音发颤,攥紧双拳向圣护走近。“重要的东西被夺走的滋味,圣护君你是不知道的吧?”
圣护没有后退。
“确实不知道。但是,我和你们是一样的——这句话是你告诉我的。”他望着对面和自己年龄相仿的、情绪濒临爆发的男孩。“我喜欢观看别人,但是我更喜欢人生这场游戏……所以我认为现在应该先让自己活下去。不是吗?”
他把手从衣袋拿了出来,将手里的什么东西递向藤间。
“今天来只是为了把这个给你。”
藤间迟疑地看着他,然后伸手接了过来。那是一页从书上撕下来的纸片。
男孩展开对折,忽然愣住了。
“泉宫寺先生死了,”圣护说,“公馆地上地下的一切都会被清空的。恐怕你再也见不到她了,因为那里的秘密大概不可能被允许留下痕迹。所以我想应该把这个留下给你。在我撕下这页书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你正在地下经历着什么,我只是想到——应该让你知道,过去的一切并不是一场幻觉,而这就是你不曾发疯的证据……也许现在你只需要向自己证明这一点。”
圣护往病房门口走去,要打开门时又停住了脚步。
“现在你拥有自己的生日了,藤间君。”他轻声说,“虽然提前了一点……祝你生日快乐。”
他离开了。泪痣男孩呆站在病房中央,低头看着那张纸片。上面写着一些奇怪难懂的宗教语言,还画了一张图,下面的文字是:“与耶稣同日出生的双子,女孩将成为献祭,先知会因此诞生”。旁边手写着两行小字:“XX年12月25日生,藤间幸三郎&藤间XX,母亲是……”许久,他才听见了自己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