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谓了,他还是说完了,他最终还是要做出选择。
没有选择的选择。
心沉着,在等待着去接受那些所谓的过往,那些遥远的回忆。
答应的声音,像是水滴落在平静的黑暗中,荡起层层的涟漪,模糊了面前的黑,面前的荒芜。
常安看着这昏黑的老房间,慢慢消失不见,在他的眼前,他好像回到了那些光怪陆离,吵吵嚷嚷的梦境。
在他意识还算清醒的时候,在他没有陷入昏昏沉沉的时候。
他看见,那些含羞带怯不为人知的往事里,那被叫做‘常安’的人,在笑着,在闹着,在亲吻着。
河畔柳岸的树边,那高大的身影在追问,那流言里面的李姑娘是谁,一边的声音,在不耐烦地说着,在发着脾气,在被强势地亲吻着。
他看见过,在很久之前,或者感觉像是......很久之前。
他还看见,那些躲躲藏藏的轻言碎语,在看不见的地方,相视默默的低笑,含着深深的情,欲语还休。
那些暧昧的低喘的情事,也在偶然间地显现而过......
那些相爱的瞬间。
那种,心里充盈着一个人的感觉,时不时地念着、想着的小小思绪,会喋喋不休地说,会痴缠地靠近彼此,会触及最为柔软的内心。
说与人听,有人听。
好像怎么不会孤独,也不会有所改变,在悠悠远远的时间里,相恋即是永远,会一直陪伴彼此。
但是不是。
那里面,吵闹的说话声里面,还有些尖利的,难听的声音,混入其中,像是一把把的利刺,割开那些像梦一般美的画面,刺啦的声音仿佛入耳可闻。
如影随形一般,在那些看不见的地方。
在哂笑着,在咒骂着。
相视有厌恶的眼神刺在身后一样,无端地,常安竟然起了一身的冷汗,他望着周围的虚无的黑。
想呼唤着,叫着谁的名字。
但是话到了嗓子口,却又停住了,他知道那即将破口而出的,只有那一个人的名字。
他握紧了手,看那些纷争渐起,争吵不断,看街头巷尾,拉拉扯扯的身影,在叫喊,在哭闹着。
争权夺势的火似乎烧到了那座看似安宁的城,乱了往常的秩序之后,揭开了面纱,才发现那底下的愚昧无知,和腐朽的思想,那些陈旧的,根深蒂固的劣根性。
循规守矩,冥顽不灵,敌视所有的异样的存在,不管那是对,还是错。
战火的硝烟在蔓延,抢掠屠杀在慢慢涌上街头。
守旧的人,固执的老一辈的长者,手足无措,无知愚蠢地将之归于上天,归于那些外来的污秽,那些不详之物。
那些奇怪的东西,奇怪的人。
城里的人,闭紧了城门,不给夺势争权的人回归之路,那些更早之前的恩恩怨怨,杀亲灭族的仇恨,与他们无关,与城里的安宁无关。
外敌入侵,家国危亡。
闭紧了城门,便隔绝了烟火,便能保全一方的平安,一地的安宁。
外隔危亡,内除怪物。
那些人叫喊着,沙哑着嗓子使劲地叫喊着,凑在了一起,用那些如针像刀一样的眼神看着,在敲着高墙之外的门。
常安听见妇人懦弱的哭泣,在哭喊着,在大门之外,茫然地看着那些进进出出的人群。
高墙变得出入容易,那些人脸上,带着高扬的自得的笑,张咧着嘴,奇怪地笑,又是害怕,又是强装得意,眼里闪着精光,叫着,喊着,说秽物除了便可还这一方土地的平静。
然后他看见了那被众人推攘着的人,看见了‘常安’。
被架着,埋着头,锁进了高阁。
那高阁,只有一扇小窗,在抬头甚远的地方,只能望见一片天。
只透出一小块的光亮。
他看见‘常安’在仰着头,看向那片天,在哭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