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了眨眼,簌簌的泪珠忽止不住地从眼中滚滚滑落了出来:
“他不止想杀魔族,他想彻底从本源上削弱妖魔本源…”
妖魔本源身为天道煞气之源,从某种程度而言,几乎是天道意志的代表,岂是可以轻易削弱的?
从魔族诞生的那一刻起,妖魔本源亘古长存。
没看见大妖魔主死了不知道几代,妖魔本源还是好好在那里雷打不动吗?
历任大妖魔主,也是陆地神仙的巅峰。
他落永昼,也就是陆地神仙而已。
他把天道规则看成了什么?
他把自己看得多高?
月盈缺整个人忽地崩溃了,什么陆地神仙的脸面、威仪、尊严也要不得,几乎是失声怮哭:
“他百年前一次被逼得还不够吗?如今人族好好的,魔族也安安分分的,穆曦微也回来了,他为什么还要去为一个妖魔本源,把自己赔上去?”
“人族不多他的,他不欠人族的。”
她拽住了秋青崖,慌乱到了语无伦次,词不达意的地步:“为什么?为什么又是他啊?”
为什么明明可以守得云开见月明,他还是要把自己赔上去?
百年前他和穆曦微有多难,两人又不是不知道。
秋青崖极缓、极缓地摇了摇头,好像这两下已经用尽了他所有力气。
哪怕是她哭得那么用力,月盈缺依旧能感受到他周身用力压抑地,勃发的剑气。
秋青崖只是不善表达而已。
他心里的沉痛没有比月盈缺好多少。
月盈缺甚至能感觉到,秋青崖在极力克制自己。
倘若他有一息失控,情感胜过理智,那么第一个冲上天去尝试去拉落永昼下来的也会是他。
那一刻,月盈缺将脸埋在了掌间。
她丧失了所有抬头去看天的勇气,百年前一次已是此生难忘,月盈缺没法再经历一次得而复失。
祁云飞全神注视着他师叔,叶隐霜还陶醉在刚刚穆七的八卦里,唯有玉箜篌将自己师父这点悲啜声听入耳中。
她整颗心仿佛沉入了暗无天日的谷底,抬头望时涌上了无与伦比的悲凉,使得玉箜篌迫切希望着时空能永远静止在这一刻。
因为上头惊天的一剑,很有可能,是这位天下第一人用自己性命写的一剑。
当然悲凉,也当然壮丽。
她那么一望之下,发觉原来浩荡到夸张的剑光渐渐收了。
它们渐渐凝成一束,如白虹贯日,横跨天际。
又不局限于白虹
那道剑光像是从天外来的一剑,连接天上人间,恨不得将九重云,三十三层天也一剑捅个对穿窟窿。
最后那道剑光散了,只剩下一把剑。
满天剑光、一朝白日最后只剩下一把剑。
七百年习剑、两次斩杀大妖魔主、无数次生死厮杀中历练出来的剑意,也最后只剩下了一把剑。
落永昼握住明烛初光时,再也分不清他和原主谁是谁了。
他和原主渐渐重合成了一个人。
七百年剑握住明烛初光时青涩的忐忑犹然在目,师长声声嘱托历历在耳。
三百年前冲进千军万马里斩杀大妖魔主,一剑斩落头颅时溅落的滚热鲜血也灼烫依旧。
少年时天榜试上夺得的第一、成名后对人间数百年的守护…
也全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