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声音轻到让人心疼,张艺兴和卞白贤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却都迟迟没有回答。
半晌,张艺兴走过去,轻手按住他的肩膀,“灿烈说,他一定要代替他哥去完成这笔交易,他明知道有危险,明知道是有人故意设的局,但他还是执意这么做了……凌晨的时候,我接到了他的电话,可是等我赶来的时候,已经……”
“我只想知道他去哪了,其他的我没兴趣……”
张艺兴顿了顿,有些犹豫,“世勋,你听我说,他……”
“他死了。”
说话的是卞白贤,他慢慢走向吴世勋,眼睛通红。张艺兴伸手想要拉住他,却被他一下子甩开。
“他死了,朴灿烈他死了,你现在听懂了吗?他死了……”
那一瞬间,心跳似乎完全停住了,吴世勋盯着那双逐渐逼近的眼睛,尽力避开那对瞳孔里异常的平静。
“不可能……”
海风越来越大,吹得人睁不开眼,脑袋里像是灌满了潮湿的海水,淹没颅顶,哗哗作响。
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四肢冰凉的温度骗不了人,卞白贤脸上难过的神情也骗不了人。
所有的一切都在向他大声喊着,他的朴灿烈,他吴世勋此生唯一深爱过的人,此时此刻正孤身一人躺在冰凉的海底,没有呼吸,没有温度。
身体被寒冷包围,逆上喉咙惹来一阵窒息的剧痛,吴世勋捂住心口,开始止不住地咳起来。
一声一声,都咳出了和朴灿烈同样颜色的血液。
可吴世勋却觉得,从心底涌上的那股绝望和悲伤,远比这些伤病更让他痛不欲生。
因为他失去的,将是此生再也无法重来一次的爱。
葬礼举行的当天下着小雨,天空灰蒙蒙的,飘满了浓重的潮湿。卞白贤回到西港暂住的宅子时,天才刚亮没多久。扯下领带,跟身上穿着的西装一起扔到地上,他突然觉得很累。
这套黑西装他只穿过两次,一次是在几年前父亲的葬礼上,另一次就是今天。
眼底莫名泛上一股水汽,卞白贤重重地叹了口气,转头对佣人说,“衣服拿去扔了,越远越好。”
“是。”
忽然又想到什么,他叫人从厨房拿来热好的早餐,端着上了楼。
门推开的时候,吴世勋就坐在窗台上,整个人抱着膝盖蜷缩在那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样。他还是不肯穿黑色的衣服,微弱的天光映在侧脸,看上去十分虚弱,仿佛连梦里都是阴冷的。
家庭护士站在门口,对卞白贤摇了摇头,看起来很为难,“吴少爷还是不肯吃饭,也不肯打营养针……”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脚步声消失在转角,卞白贤犹豫半晌,敲了两下门板,“吴世勋,我……我知道你现在可能什么话都不想听……我只有一句话,说完就走……”
走到窗边停住,卞白贤将餐盘放在一旁,语气很平静,“我明白你心里难过,但不管怎么说,饭还是要吃的,这样才能……”
没等他把话说完,吴世勋竟抬起头看向了他,那双眼眸里浮动着的波澜仿佛全都化作了泉水,带着微笑,有些模糊却又足够温润。
“朴灿烈,你今天说话的声音怎么变了……”
卞白贤就那样僵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蹲下身,握住吴世勋冰凉的手,轻声说,“吴世勋,你还不肯面对现实吗?朴灿烈他……已经死了……”
“他没死……”
“你怎么就这么不听劝呢,不管你相不相信,这都是事实,是你逃避不了的事实,朴灿烈他已经……”
“他没死!”
盘子哗啦一声被推到地板上,食物跟着碎片一起溅了满地,吴世勋猛地站起身,声音都尖利得变了调。
“你凭什么说他死了?你找到他的尸体了还是亲眼看到他沉下海了?!你什么证据都没有就不要瞎说!”
“你要证据是吧?好啊,用不用我把鉴定报告拿过来一字一句念给你听?!”
那一刻时间好像停住了,停在卞白贤一字一句清晰逼人的言语里。
“你知道他流了多少血吗?正常人只要1500毫升就必死无疑,而他是2200毫升!岩石上那些血迹有多浓多重你知道吗?!就连海水涨潮都他妈冲不干净!还有那些海水,几秒钟就可以把人冲得不知道多远!你想找是吧?你去啊,去啊!你把这条命也赔进去你看看朴灿烈他会不会回来!”
用力扳过吴世勋的肩膀,卞白贤觉得心里莫名涌着一股怒火,但当他看到吴世勋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时,心里却又是说不出的难受。
半晌,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制着内心的不平静,“灿烈他活着的时候,最宝贝的人就是你,你受到哪怕一点点罪,到了他身上都是十倍百倍的疼!你以为他会愿意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吗?你以为你这个样子他就能活过来了吗?!所以你不能让他到死都放心不下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