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李峰木纳地,怔怔地望向自己,眼底透着迷茫,懵懂……甚至是他也不明白的复杂东西在里面,周唯不敢多做停留,赶忙收回目光,转头看向车窗……在他身后,看不见的地方,这个人嘴里虽然塞进一颗烟,却始终没打火,他叼着,扭过头去看另一边的窗外,用手背抵在嘴边,遮挡一直蔓延到耳根的红晕……
“你他妈会开车吗?!再把我甩出去喽!”老黄嚷嚷着,在座位上劈头盖脸地数落,白眼翻得天高。
“黄大爷!您这叫指路吗?!有到跟前再说的嘛卧槽?!”秦凯直接熄火,开始摆弄显示屏:“还是设导航吧,比您靠谱多了……”
“不用!不用!我真记得!我老来!”放下车窗,老黄伸出脖子东张西望:“听我的准没错,那边,就是那边……”
叹了口气,秦凯重新发动车子,车轮碾过路边土窑掉落的砖块,顺着指示往前开。
“对对对,就这地方……再往右拐,看见那个垃圾堆了吗?拐拐,赶紧的,往左往左……好!停!就是这里!!”老黄用手点着前面用砖块垒起来的土窑:“我记得就是有这么个玩意嘛……”
看着角落里垒出的一叠砖包和散落一地大小不一的砖块,秦凯默默扶额,胸中一万头“草泥马”无限狂奔……
“这他妈不就是刚才那地方吗?!”压着火,秦凯咬牙看向老黄。
晃了晃脑袋,左看看右瞅瞅,老黄梗起脖子:“是啊,怎么了呢?”
啪嗒一下,秦凯脑门贴在方向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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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车门,四人下车。
周唯左右张望,眼前是一个独立的砖砌瓦房,在这一片空旷的废墟中显得格外独树一帜,可能是当地政府规划拆迁改造的原因,除了这个小瓦房,旁边的住家已经大部分撤离,视野遍布乱七八糟的砖块瓦砾,破铜烂铁,废旧家具……举目之间,极尽荒凉。
“这还有人住吗?”李峰蹙起眉。
“你不瞧见了么,就他一个人还钉着,别人都走了,这人就这么轴!”老黄说着,上前猛拍几下门,发出咣咣的声音:“枫子!枫子他爹!!在家吗?!”
“他们一家人都住这??”不知谁惊叹一声。
“啥啊?就他一个!”
“不是有他父亲吗??”
“嗨!那是他养的狗,非叫他爹,整个一神经病!”老黄解释两句,又开始敲。
“……”
三人静默时,李峰忽然意识到什么,突然说:“狗呢?狗怎么不叫啊,”他直接上手去推,门居然自己开了。
老黄也觉得奇怪,寻思这个点不应该去遛狗啊,嘟囔一句:“说不定打牌去,忘锁门了。”
吱嘎一声,打开大门,几个人跨入院中。
这是个不大的小院,东西两个小房,像是厨房和厕所,正对大门大一点的是正屋。
老黄先过去,喊了几嗓子,一样无人应答。
屋中味道很大,这是周唯刚一踏入正屋的直观感受,似乎很久没开窗通风,一股股从木板地返出的木头潮味钻入鼻腔,让他不禁打了两个喷嚏。
抬起头,周唯细细打量,这是一里一外,两个屋子套在一起的套间。
里面小的那个只能容纳一张床和一些杂物,外屋挺大,家具简单,陈列普通,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李峰来到一张桌前,上面摆了些水杯,盘子,碗筷……像是个饭桌,他捏起盘子上的碎渣闻了闻,问老黄:“你多长时间没见过他了?”
“记不清了,怎么也得有一两个月……”老黄皱得满脑门子褶,敷衍着,不断划弄手机,一次次贴在耳边:“这人怎么回事啊?!电话关机!我真服了他……”
“别打了,没用,”李峰打断他:“你多长时间没见他,他就多长时间没住这里,”他敲了敲盘子:“东西都发霉了。”
老黄瞪大眼睛。
在屋中慢慢行走,李峰四处查看,走到电脑桌前,他抹了抹上面的灰,目光移到桌面一圈清晰可见的白色印痕上,很明显,那里曾经有什么东西摆放过……
“电脑呢?”敲了敲桌面,他自言自语。
很快,像是看见什么,他疑惑地皱起眉头,在电脑旁边一个四方柜子面前站定,蹲下来顺着边沿,他用手指一直往下摸索,最后在一个地方抠着,贴近它,甚至用鼻子去闻……突然,他面色一惊,向右边使劲推方柜,秦凯看出端倪,忙上来帮忙。
方柜移动,露出下面的红漆地板,李峰跪在上面,趴下1身仔细去看,下一秒,他猛地直起身,冲他俩说:“找把撬棍或是铁锹,我得把地板掀开。”
像是领悟到什么,秦凯飞快跑出屋,顺了花圃里一柄刨地的锄头,递给李峰,周唯也围上来,摁住边界相连的部分,以便他更快地撬开。
很快,两片地板掀起来,把他们扔到一边,李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电筒,向下面照去……
半尺开外的土地,一大片暗红色的东西覆着在上面,泥土混浊,红色液体一滩一滩并不相连,像被木板隔开的形态,一些苍蝇飞虫黏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