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姐取下兜帽,露出一张比花还娇艳的脸蛋。几缕青丝拂落脸侧,被他她用手轻轻拢至耳后。
她低低地唤了声:“郑哥哥······”
郑然非恍惚地听着,一时间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他们一起在树下玩耍,背诗。背到《相思》,总会故意背得磕磕绊绊,就是不肯老老实实地背出来。
一转眼回到现实,却已是物是人非。
他怅然地把手抽出来,对秦小姐摇摇头:“秦姑娘,不合适了。”
一句话,惹得秦小姐又差点泪奔。她的眼尾本来就红,如今沾了泪花,更显娇弱,让人心疼。
“如果······”她弱不禁风地拢了拢披风,低声道:“如果我愿意了,你能带我走吗?”
她望着水中影影绰绰的倒影,一双黑色的眸子也犹如蒙上了水雾,看不大真切。
“你说得对,他不是良人。”
他能在婚前做下如此轻视她的事,又如何能在婚后珍视爱重她呢?及时脱身,确实是明智的事情。可问题在于,她没有退路。
除非她爹能抛下家产,带她归隐山林。这样,方能不惧太守的报复。
郑然非抿了抿唇,不知道她是在感叹,还是真有此意。他最近脑子也混乱得很,想了许多事,想的最多的却是晚霜。
一日之缘,居然能叫他记这么久,连他自己都忍不住吃惊。而且他想起来最多的居然不是他的眉眼,而是他的声音。
不是女声,而是他在他心里响起的声音。一嗔一嗤,总能在他走神时出现。
郑然非难过地发现,他居然有些想他。
“郑哥哥······?”秦晓月在他面前挥了挥手,神情狐疑:“你怎么了?半天没有理我。”
郑然非回过神来,回忆一番方才想起她的问题。
“我······”他顿了顿,搜肠刮肚后却发现自己心中没有答案。
“我不知道。”
“如果是之前,那我的答案还是那样。只要你愿意等,不出三年,我一定考取功名来迎娶你。”
“现在呢?”秦晓月急切地看着他,眼中泪光摇摇欲坠:“为什么非要等?为什么现在就不知道了?”
“郑哥哥,你真的爱我吗?”
这个问题问得郑然非哑口无言。他抓了抓扇骨,头疼不已。
但他的沉默已经足够回答很多问题了。秦晓月怔怔地看着他,似乎是不相信,又好像要晕厥过去。
旁边的丫鬟机灵地扶住她,郑然非正待说些什么,就眼尖地瞥见了杨家的熟面孔,看样子还是秦家的人带的路。
坏了,定然是她们溜出来的时候被人抓住了。
“先别说这些,他们找来了,我们先避避。”
“我不走!”秦晓月重重地甩开他抓向自己袖子的手,拿过丫鬟手里的包袱,一把拿给他看:“金银珠宝,行李盘缠,该带的我都带上了。只要你表明一个态度,我立马带上这些和你走。”
远处的人近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近乎疯癫的狂喜和丑陋的贪念。只要抓住他,太守之子一高兴,随便赏点东西下来,都足够他们好吃好喝过一辈子了。
郑然非低头看向秦晓月手中的包袱,金灿灿的珠宝无比耀眼,这里的财富,足以让一个老实人铤而走险。
财,是为利诱:而人,则是威逼。
他苦笑,怎么也没想到会落到现下这一局面。这不是赌他的回答,他的态度,而是在赌他的命。
“你在威胁我?”
秦晓月有些紧张,却还竭力维持镇定:“郑哥哥,只要你愿意带我走,另一边都是秦家的人,我们可以从那个方向离开。”
她脸上充满了紧张、不安,却又有几分笃定。毕竟,一面是泼天富贵,一面是缺衣少食;一面是生命之危,一面是美好未来。
都已经这样了,难道还会出什么意外吗?
短短几秒钟,郑然非抬头又低头,却还是觉得不清醒。
宛如梦魇。
他嗓子里堵得厉害。有好多话想说,又似乎什么都不用说。
“你这样,秦叔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