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跟你说这个,他接机还不用我们几个老家伙动呢,应该的嘛。我的意思是,人都到家门口了,不请进来坐坐?”梅霾看着电视,慢条斯理地问,“看你们这样,热恋期吧?还没想好要不要一起过一辈子,家长就先不见了?”
程音叹了一口气:“都折腾这么多年了,哪来的热恋期,我有问他要不要进来的,他说这样见你不正式,显得不重视,他要找个日子拾掇拾掇自己再登门拜访你和爸妈。”
“唔……那看来还是懂点儿礼貌的。”梅霾挑了挑眉,神色终于有了点变化,“小音儿,直白点说,我还记得你出国前他妈妈搞的那一摊子事,这样的家庭教养出来的孩子我是不大信任的。今天草草见了一面,人确实不像个坏胚,看着也很喜欢你,既然你选择回头的话,那我信你的眼光,也不拆你们俩——但是我还是先把丑话说在前头,你跟他在一起得当心点儿,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巨大的。”
程音知道这是师傅关照自己,他也不方便替柳微辩驳什么,免得师傅伤了心,何况很多事都是只能日久见人心的,也就笑笑应了下来:“我不会委屈自己的,何况还有你们给我撑腰呢。”
梅霾满意地点了点头,拿着茶杯起了身,揉了揉程音的脑袋之后就慢腾腾地回房了:“你们年轻人啊,怎么过日子我不管,但是你那些拍得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就得管管了,今天让你休息一下,明天自己整理好之后到书房找我。”
程音刚还沉浸在师傅对自己真好真关心的感动之中,听到这句话之后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做“笑容逐渐消失”。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跟着师傅跑上了楼:“师傅,师傅,不是,你听我说,我最近只是状态不好……”
——
程音回国之后一堆琐事,回家跟爸妈聊天和重新找合适的房子租住就不说了,还得应付国内的老朋友们的邀约,着实冷落了柳微好一段时间,每天只能聊一会会微信,跟两个人在两个国家的那段时间差不太多,程音想想也挺内疚的,就专门空了周六的时间出来。
程音没跟柳微说他腾了一天时间,柳微当然也想不到,周六休息在家也没什么事好干的,就盘腿坐到了大厅,把手作台的灯开了埋头做服装。
闪耀暖暖也开服了,柳微玩了两天,除了因为体力原因玩不尽兴之外感觉比奇迹暖暖好玩多了,反正衣服还没做,就决定出闪耀暖暖里的暖暖了,但闪暖商城里的衣服比奇暖的少得多,柳微挑了半天都没有特别喜欢的,于是打算做几套奇暖里的衣服做闪暖的动作强行说是闪暖里的暖暖。
“一套血鹦鹉之火、一套古典瓷艺、一套女土蝠……啊,都好复杂,可是不换装的暖暖没有灵魂啊。”柳微拿着速写本,对着上面的版型图一个头两个大。
柳微是会缝衣服的,而且手艺相当漂亮,但是暖暖的衣服也相当复杂,要不是他有换装打算,肯定花钱买个省事是最好的——但如果要换装的话,起码要三套才有看头吧,他只是一个可怜弱小还要攒钱结婚的人罢了,可没有那么多钱,于是只好硬着头皮自己打板自己做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会不打招呼上门的也就柳依和程音,无论是哪个都好,柳微跟烫了手似的扔下了版型图跑去开门。
果然是程音:“早上好!知道你周末懒得出门,我给你带了早餐。那个……你今天有安排吗?”
“你来安排我的话那我就有安排了。”柳微眼里满含笑意,接过程音手里的食品袋,“还挺重,一起吃的吧?”
程音挽着他的手进了屋子,顺便用脚把门给带上,跟着他的话往下说:“不然呢?你看着我吃?倒也不是不行哦。”这个时候程音也看到了大厅里头的缝纫机了,“你在做衣服?什么角色呀?”
“暖暖啊,你不记得了吗?诶呀,那我不应该提醒你的。我……”
程音笑着打断了他:“记得啊,这么精彩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记得。不过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开始做了,我还以为你还要拖延一段时间才开始呢……那我们今天就不到别的地方去了吧?就和你一起做东西吧?”
柳微拆开了早餐的包装,一样一样摆开在餐桌上面:“行啊,听你的。”
早餐之后两个人果然一起坐到了手作台前面。程音是一点都不懂这个的,柳微以前的服装和道具他也没有跟过,这会儿也似模似样地坐到柳微身边好奇地看着他,还拉起旁边堆着的布料看了看,像个坐不住的多动症儿童,被柳微一伸手就搂进了自己怀里还抬头说话:“你好厉害啊,怎么什么都会呀。”
柳微听这句话听得心花怒放,也忘了自己前一个小时是怎么崩溃地对着版型图嘀嘀咕咕着骂一时鬼迷心窍用女装诱惑程音的自己的,但对着那双blingbling的眼睛又不由自主地想扮得稳重一点,咳了两声掩饰自己过分得意的心情才故作淡定地开口:“出多了学学就会了。”
程音是深知他有多骚的人,听到这句话就知道他又在想什么了,自己换了个姿势,让自己的脸离开柳微的视线,再悄悄地咬着虎牙笑起来,一双眼弯成了月牙。
这样安安静静做衣服的氛围实在太舒服,程音看着那双修长好看在手作台上打板、裁布、缝纫,灵巧又精细,突然就来了灵感,兴奋地拍着柳微的手让他停下来,柳微暂停了机器,乖乖地松开自己的手让人从自己怀里钻了出去,人走之后身前空空落落的感觉不大舒服,不由得皱了皱眉,但很快就重新舒开了,看着程音“哒哒哒”地跑到自己带来的大包里翻出了相机机身,挑拣起了镜头。
柳微知道程音是有随身携带相机的习惯的,但确实没想到他说干就干地说要拍自己……的手。柳微看着程音一脸兴奋的样子,没有拒绝,自己转回身流利地继续干手头上的活儿,但心里头莫名升起了一点怀疑:“我长得不好看了吗?他怎么今天只关注我的手不关注我的脸了?天呐我是不是开始年华老去容颜不再了。”
心里这么多想法,脸上难免带出来一点,美人蹙眉也是美的,若不是西施悲忧忍耐的样子实在迷人,又怎会有东施效颦的故事,柳微这样略微抿唇垂眸、说不清是伤感还是认真的神色就映在程音的眼底,让本来专心致志拍着手的人没忍住抬了抬相机对准了整个人。
手作台就放在落地窗旁边,傍晚时分艳色的晚霞把光染成炫目的布料,披在柳微身上,在程音把着的高清镜头里连柳微脸上肉眼难察的绒毛都染成了霞光的颜色,配上那几乎可以用来伤人的美貌,程音几乎要醉了——这种攻击性过高的容颜或许在部分人那里并不讨喜,但眼前这个人,是他的心上人啊,情人眼里本就出西施,若那人本就有可当西施的容貌,那恐怕要成情人心里古往今来独一人的美丽风光了。
程音连拍的焦点实在改变得太过明显,柳微疑惑地转了头,却看见了程音脸上近乎痴迷的神色,微愣之后对着他展颜一笑。
这一笑实在惊艳,程音不爱烽火戏诸侯的故事,却在这一瞬深悟了为美人倾国的心甘情愿。
他本能地按下了快门。
——Tobecontinue——
第12章
柳微见到程音在拍自己,虽然心里是开心的,但也没多留意,毕竟程音就是那样一个见到喜欢的都要拍下来,就跟柳微看番看剧看小说看到喜欢的也会琢磨自己能不能出一样,都是习惯性的动作和想法了,这么一笑是他看见程音的神情之后遵循本心的一笑,但笑完了就转回头自己做自己的事了,淡定得很。
可直接受到了那个视觉冲击的程音淡定不下来,他翻完相机里的预览图之后甚至手抖得差点抓不住相机,狠狠咬了咬唇才冷静下来。
他太久没有拍出过自己认为成功的作品了,虽然师傅也安慰过他,说他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继续磨练技巧也无妨,但他毕竟还年轻,总压不下自己的焦虑和惶恐,总担心自己是不是如外界的人口中所说的那样开始走下坡路了,刚看着柳微制衣的时候升腾的灵感已经是他近期少有的了,哪能想到自己竟然在这样猝不及防的情景下拍出了连自己都为之惊艳的照片——而且他还有了别的、接连不断的拍摄思路。
程音年幼时众星捧月,稍微有点出息就被大家捧着吹,长大之后又遇到了真心喜欢的人,灵感源源不断,出国之后本以为自己的困境是因为一直心绪不宁,偶有的几套佳作也是他灵气尚在的表现,他竟从未怀疑自己在国内为什么可以一直得到新鲜的想法、实现一些别人想不到的角度——他竟然真的从来没有想过他为什么可以在别人的瓶颈年龄自在地突破限制。
一个搞艺术的有幸遇到了自己的缪斯,程音真的没想到自己可以这么疏忽大意,他可是差点就把眼前这个人弄丢了啊。
感情的事当然不能用对灵感的帮助来衡量,就算柳微对程音的事业没有任何帮助,程音喜欢的也还是他,但程音从小就跟着师傅学画画、学摄影,相机是他从小玩到大的东西,他几乎和他的相机是一体的,他对于摄影的追求和他对人生的追求也是一体的,他会为之动心沉醉的对象当然也会是他镜头里最美的存在,也正因此,他才会在领会到柳微对自己的拍摄的影响的此刻这么难过——他放开柳微放开了那么久,也许柳微不主动的话,他们这一生就要这么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