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今天穿了一件灰色毛衣,半高领。他目视前方,水汽弥漫,空气里有浓重的土腥味。雨水打在石板路上,力道巨大,一点一点冲刷出路面原本的颜色,泛绿。而后又汇聚成一条极速的小河流,将排水沟里的污秽一同席卷,浩浩荡荡义无反顾地消失在巷口。
杨功城蹲坐在一旁,眼不自觉地往旁边飘。
看久了,他细条条的身影连通藤椅逐渐在忽明忽暗的空气中边缘模糊,比雨雾,还要朦胧。
等雨小一点,差不多天快黑了。杨功城突然想起来自己今天还没吃饭。
张青说伞在门后面,让他去买点吃的。
杨功城卅拖鞋啪嗒啪嗒往巷口去。消失前,猛地转身,张青正在看他。黑色头发被风吹乱,深目里射出与往常不同的目光,整个人像一头横卧在岩石上的慵懒黑豹,“嘶”舔着爪子,不代表它不危险,只是它还不饿。
杨功城不知为何突然血液流动加快,一种久违的刺激直冲天灵盖,浑身微颤,迈出脚步激动地几乎要跑起来。
等他拎着烧饼再次出现,雨停了。
晚霞一把一把凿开乌云,点燃星星之火,再用燎原之势燃遍整个苍穹,火光映红了大地。
傍晚的夕阳比正午的大方,所有阴暗角落都象征性地关照一下。这个夹道里的巷子也不例外。所有角落都被码上薄如蝉翼的金丝,杨功城的头发上,张青的睫毛上。
在斑驳的光影中,两人对视交换着目光。
地上黑绿石板路水纹纵横,反射暗红,如同黑色冷却的岩浆再次分离,一切内里滚烫汹涌,都将呼之欲出。
杨功城笑着举起手里的烧饼,一步一步走来,“不知道你能不能吃…我加了辣子。”
张青半眯着眼,看他站在自己面前,身后是万丈金光。
“吃不吃,你都已经加了”,他缓缓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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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的不错!”黄老板来商场逛一圈,跟杨功城在咖啡厅讲话。
要给他倒咖啡,黄老板直摆手:
“不要不要,上次喝两口一晚上没睡着,热水就行”
黄老板这几年不怎么穿金戴银,手上就套串佛珠。好像还是会所扩建那年特地去泰国求的。
这么乍一看,他坐在沙发里,才五十来岁的人,尽显老态。
“水明月”改名“金鼎轩”,会所整个迁到新楼,上下五层。剪彩那天,半个市稍微叫得上名字的店都送花环横幅,搞得浩浩荡荡一条街跟什么似的。
“哎~我听说前阵子你这闹动静了?”
杨功城正要给他点烟,“奥”
黄老板摆手,“正戒呢,你也少抽点”“没什么大事吧”
杨功城笑着把烟揣回去,“不小。”
黄老板哈哈直乐,因他的坦诚心里安慰。“行,老安要见你。你们商量怎么处理”
杨功城其实没必要事事跟黄老板汇报,他不是属下。黄老板不做亏本买卖,当初把他送到老安那,只因为缺一个眼线。这群老鬼,不敢造次,但也绝不互相信任。老安那时候刚内部出了问题正好缺一个卖命的伙计。
但杨功城不觉得有什么,在浑水里淌久了,只要人没想害你就算是有恩,更何况还伸手捞他一把。
“啥时候啊”
“下个月吧,老安在武夷山没回来呢”
“武夷山?”
“好像是去修什么道观,寡捐钱都不行,非得自己去添砖加瓦”
“这觉悟,不长生不老可惜了!哎还别说,老安这些年一点没老…”
“何止!”黄老板义愤填膺似的,又赶紧四顾压低声音,“在床上也…”
“!!!”杨功城大惊,缓缓竖起大拇指,“楷模!绝对的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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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办公室玩一天蜘蛛纸牌,好不容易捱到下班。张功城本来想去接小萍,这丫头最近课多。结果半路耗子被截胡,“天天非要在这装样子,恶不恶心……”
“你别嫉妒了!我这按时上下班,回家还有人照顾吃穿,你想要都没有”
耗子咋舌,“不要!坚决不要!我事业型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