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晏也看到了,“我一开始还想,这种非自然废弃的房子就这么留在这里,也算是把当时的建筑风貌和生活方式定格住了。但是后来这些藤蔓长起来,我就知道这些房子二十年三十年终会完全归于土地,也就谈不上承载渔村记忆的物质载体了。”
“所以要保护历史建筑,即使这些保护措施会破坏文物的原真性,甚至给后来人的识读造成误解。对文物而言,存在是第一位的,而后才能谈真实和客观。”
“一座石桥落成,一年之后有一块石板松动,工匠就用一块新石板代替了旧石板,第二年又有石板松动,工匠同样换掉了旧石板。当石桥上的所有石板都换了一遍时,你觉得这座桥还是原先那座桥吗?”
“我认为是,重要的是内容,石板只是形式。这座桥的形制风格、背后所包含的文化因素通通都是那个时代的,所以在给这座桥定年的时候,就应该定为始建年代,除非后期的修整改变了原来的形制。这就和人的细胞每天生一批、死一批一样,你还是你。”
“但每天的我都不一样,二十年后的我就老了。”
“诡辩。”魏召南伸出手,把林晏拉过来,一同坐在礁石上看大海。“即便是老了,我也爱你,爱你独一无二的灵魂。”
林晏看向魏召南,海风拂起额发,“我想和你一起看遍天涯海角。”
“我们还有一辈子。”
第26章番外
林晏在所里接到任务,说之前Y县发现的墓葬已经进入发掘阶段,让林晏去考古工地支援。
魏召南把林晏送上高铁,“过几天我去工地看你?”
林晏阻止,“千万别,那不成领导视察了。”
“你在那边两三个月我怎么办?你们下工地又没有休息日。”
林晏沉吟,“还是有的,下雨天就不开工了。”
“你唬我呢,下雨天你们还是要在库房整理。”
林晏左右看了眼快速亲了一口,“支持我工作,嗯,回来之后补偿。”
魏召南伸出手,笑着揉了揉林晏的头发,“去吧,带着我那一份一起。”
林晏在Y县的招待所放下行李,径直打了辆车去往考古工地,这次的考古领队还是老熟人吕大临老师。
“来了,过来看看。”吕大临笑着招呼林晏,民工在狭长的甬道间搬运黄土。
“先简单清理,这些画像砖价值很大,到时候都整箱运到实验室检测分析,然后放博物馆展览。”
林晏环顾一圈,在棺木前停下,这不是之前被盗的那个,是相连的另一个完整墓室。
“棺椁里面浇筑了三合土,没有被盗,里面应该有很多丝织品。这里没有开棺条件,里面还可能有水银,等Y县博物馆的场地都备好再整体搬迁异地开棺。”
林晏点头,“棺椁看着是密封的,但这里地下水位高,肯定也渗进去了,丝织品脆弱,搬迁之前先开个口子放水,避免搬运的时候摇晃破坏织物。”
吕大临在棺木上按了按,感受了一下湿意,“你说得对。”
十天后,清理工作已进行了大半,在墓室的角落里清理了一些龙泉窑青瓷和湖田窑青白瓷,并有髹漆剔花的漆器。
另外晴了大半个月终于还是下雨了,开始的时候还是绵绵细雨,后来就下大了些。林晏指挥民工搭了个简易防水的雨棚,从博物馆弄了几台抽水机,彻夜不停地给墓室抽水。
林晏溅了一身泥水回来,看见招待所的前台那儿坐了个熟悉的人。
“下雨了,我就来了。”魏召南转过头,就笑了起来,接过林晏还在滴水的雨伞。
林晏也笑,“嗯,来得正好,今天的事已经做完了。”
林晏褪下湿冷的衣服洗了个热水澡,魏召南把林晏拖过来让他坐在自己怀里,打开吹风机一点一点把林晏的湿发吹干。
空调的热风吹起林晏脸上一抹嫣红,像唐代仕女的面靥。魏召南忍不住抚上去,确实有些暖。
林晏双手按住魏召南的头往下压,魏召南便顺从地俯下身,咬了咬他尤带着湿气的喉结。
空气里满是靡靡的甜意,魏召南打开窗子,让凉风吹一丝进来。
林晏侧躺在床上,一手支着头,声音有些哑,带着事后的慵懒与餍足。“吕老师和这里的地方志研究员已经弄清楚了墓主人的生平,赵伯雲是宋□□第七世孙,曾任苏州县丞,封地就在Y县。根据当地县志,赵伯雲曾经主持修筑了一座桥,现在还在,当地人叫五洞桥,想去看看吗?”
魏召南在床沿弯下身,亲了一口林晏的眼睛,“还有力气?想去就去吧。”
林晏在床上赖了一会儿,穿好衣服。
魏召南向前台借了一把大黑伞,装下两个人也绰绰有余。林晏站在魏召南伞下,慢慢在桥上踱步。
“看出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