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丞有些看不下去了,他一直注意着谢渊,他知道谢渊这两天饿了只啃面包只喝水,一顿正常的饭都没有吃过,再加上他两天没有合眼了,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谢渊一天没有找到姜询,他就一天没有办法安心,食不下咽,寝不安席。
傍晚的时候,天边燃起了红色的晚霞。
手机响起,谢渊接了电话,电话那边的人说有了姜询的消息。
谢渊和任丞赶了过去。
对方是一个女护士,她听到了有人在问姜询的名字,觉得耳熟便要了张照片过来看,发现正是自己相处过的姜老师。
女护士说:“余震发生的时候,姜老师没有跑出来,我是当时救助站里为数不多跑出来的人,大多数的人还有不少的孩子,都没有跑出来。”
谢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太累了或者已经急出了幻觉。
女护士指着远处夕阳下堆积如山的废墟,对谢渊说:“就是哪儿,之前是个小学,做了临时救助站,结果余震来了,救助站里的人很多都被埋了,姜老师也在里面。”
谢渊不敢看过去,他的手抖得太厉害了,他只是扯出了一个很难看的笑容,对女护士说:“你不知道就不要乱说话,他不可能在里面。”
女护士见了太多和谢渊一样的人了,她只能叹气,说:“那堆废墟,搜救队已经翻了两天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活着。”
谢渊没有站稳,跌坐到了地上。
任丞顺着女护士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灰色的石块和泥土组成了那个平淡无奇的废墟,在晚霞的晕染下,像极了坟墓。
第43章
搜救队拉来照明灯,用竹竿立了起来,准备今天晚上彻夜搜救。
在灾区里,是没有白天黑夜之分的。所有的搜救和治疗活动都是彻夜进行的,如果因为天黑了就暂时停止,那么那些埋于废墟之下的灵魂将难以安息。
谢渊觉得好冷,明明只是九月,他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一九九七年柳城的那个冬天。
外面有成群的搜救队,谢渊艰难地起身,有些跌跌撞撞地走了过去,抓住了其中一个搜救队队员的袖子,慌张地问他:“如果在下面埋了三天了,是不是还能活下来的?”
“对,”搜救队队员说,“三天应该是可以活下来的,之前我们遇到很多五六天都还活着的人。”
谢渊有想要大哭的冲动,回头看着任丞,又哭又笑地说:“姜询一定还活着,他还在等我接他回家!”
“对,他一定还活着!”任丞说。
谢渊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废墟,他已经接近崩溃了,他找不到头绪,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他头发已经乱了,看上去特别的狼狈,看着废墟想到了埋在下面的姜询,他的脸上已经泪流满面了。
谢渊踉跄着走到了大群搜救队的前面,没有预兆如同无骨般地跪了下去。
谢渊跪在废墟旁,他双手合十,声泪俱下地恳求道:“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一定要挖到最下面,一定要把姜询救出来!那是姜询啊!那是我的姜询啊!”
任丞连忙过去拉他,说:“谢渊,你别这样!”
谢渊仍旧跪着,他不停地恳求:“求求你们,救救我,救救我……我的姜询还在下面啊!”
搜救队队长说:“我们不会放弃的,我们一定会挖到最下面的,你先别急,我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生命的!”
搜救队开始忙碌了,谢渊脚软了站了几次也没有站起来,最后靠着任丞艰难地站了起来。他的腰已经没有办法挺直了,全身痉挛得厉害,试了几次才能抬动发软的脚步。
谢渊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废墟,搬开石板,搬开钢筋水泥,搬开木板窗户,他全身其实已经使不上力气了,几乎全是靠着意志在支撑着。
他不断地用手去刨,手腕被钢筋割破不停地在流血,往下搬石板的时候,手掌被尖锐的玻璃扎穿,双手已经满是污黑的血迹和被血弄湿的泥土。
谢渊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了,他不受控制的一直在掉眼泪,抬起脸的时候已经是一脸的眼泪鼻涕了,再也看不出往日的半点体面与风采。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嘴里不停地念叨:“姜询,别害怕,我马上就可以带你回家了。”
谢渊哭着哭着又笑了,自言自语:“不能哭,姜询又没事,怎么能哭呢?”
任丞看得于心不忍,换了一个方向,帮着搜救队一起撬石板。
天慢慢彻底黑了下来,晚霞已经消失了,这边废墟被笼罩在照明灯的白光之下,而光芒的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谢渊的双手已经没有知觉了,他觉得自己身体大部分的感官都已经麻木了,唯一能做的,只有继续机械地搬开石板。
“这里有人!”
搜救队队员的声音在废墟里十分响亮,所有人都看向了那边,谢渊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爬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