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吧,谢渊,”任丞说,“你早晚都要面对的,逃不掉的。”
谢渊攥紧了拳手,如牵线木偶般被任丞推向前了一步,靠近姜询的时候,他整张脸已经僵直扭曲了。
他终于还是颤抖着伸出了手,掀开了白布,姜询的脸映入了眼帘,刹那间谢渊几近崩溃,靠在台子上泣不成声。
他痛哭了很久,声音已经撕裂了。
突然,他的胃里火烧般地疼,转身跑了几步,把胆汁和胃酸都吐了出来。
任丞不忍心,过去轻轻地拍他的背。
谢渊胃里生疼,五脏六腑都绞到了一起,他的额上布满了冷汗。
任丞看着,别无他法。
谢渊靠着任丞直起了身体,他猩红着眼,缓缓走到了姜询,他俯下身,用额头抵住了姜询的额头,用情人间温柔深情的语气呢喃道:“姜询,我带你回家,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谢渊在的地方,就是姜询的家。
谢渊抱着姜询,抱了很久,终于他站了起来,对任丞说:“安排火化吧。”
“好,”任丞说。
救助站安排火化的地方,在泯川郊区的殡仪馆,距离救助站有好几个小时的车程。
谢渊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他不希望姜询看到他邋遢的样子。
他坐了很久的车,始终没有任何的表情,也没有说话,终于到达了殡仪馆。
他亲眼看着姜询推进了火化室,再出来时,变成了骨灰装在小盒子里。
谢渊接过了盒子,他吻了吻盒子,轻声说:“你别怕,我在。”
再回到救助站,任丞已经开始安排回帝都的事宜了。
谢渊抱着姜询的骨灰,一直安安静静地坐着,突然那个女护士牵着一个小男孩进来了。
“这孩子一直说要找一个叫谢渊的人。”
谢渊动了动,看向了门口那个个子小小的男孩。
小南在屋子里打量了一会儿,他一醒来就知道姜老师已经不在了,但是他记得他和姜老师之间的承诺。
小南走到了谢渊的面前,问他:“你是谢渊吗?”
“我是,”谢渊的声音已经撕裂得沙哑了。
小南说:“姜老师叫我帮他找一个叫谢渊的人。他说他是风景,他说要谢渊把旅途走下去,他还说,要谢渊代替他好好活下去。”
谢渊绝望地别过脸,此时已经流不出眼泪了,他只能心痛得发抖。
他没有想到姜询在生命的尽头,想要的是他活下去。
可是姜询啊,你怎么不想想?
不想想,没有了姜询的谢渊,要怎么活下去?
小南看谢渊很难过,他继续说:“谢渊叔叔,你不要太难过,姜老师说他最爱你了。”
谢渊沙哑着开口:“叔叔也……最爱他了呢。”
小南说:“姜老师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你一定要听他的话,好好活下去!”
谢渊咬着牙忍耐,不一会儿,口腔里便是一股子血腥味了。
他艰难地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南,我叫小南,南方的南。”
谢渊想起来姜询有一个哥哥,很多年前死在重安地震里的那个哥哥,叫姜南。
谢渊看着小南,问:“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我想,好好地照顾你。”
小南想了想,点了点头。
他说:“我相信姜老师,姜老师相信你,那么我也相信你。”